」
「她患了癌癥?」
「是,被確診的時候我還在上大學,為了治好她,我幾乎付出了一切,好在,最后遏制住了擴散。」
「那她也算很幸運了……」
我很矛盾。
我既想讓她趕緊死,又不想讓她這麼早死。
她不死,我就要困在這。
可她要是死了,我又于心不忍。
這天,楊樺突然產生了劇烈的頭痛,整個人也喪失了精神,院長神情復雜地和我使了個眼色。
我知道,她挺不過今天晚上了。
「讓我陪她最后一程吧。」
院長答應了。
那天晚上,我睡在楊阿姨身旁。夜里,隱約聽見有人在我耳邊喊我的名字。
「邢兵,邢兵——」
我朦朧地睜開眼:「楊阿姨,怎麼了……」
瞬間,我被嚇了一跳。
月夜,她背對著月光,瞳孔睜的極大,一向和善的她此時竟面目猙獰,左手狠狠地攥著我的手腕。
「楊阿姨你——你怎麼了?!!」
「你叫邢兵,對麼?」
她聲音嘶啞卻冰冷,讓人聽得不寒而栗。
我的困意一掃而空!
「是我,楊阿姨,我是您的護工啊——」
「是你,沒錯,是你。」
「是你,是你,就是你!」
楊樺突然癲狂地笑了出來,她左手指甲狠狠地陷進了我的手腕,鮮血從我的手腕汩汩流淌了出來,我想掙脫,卻發現掙脫不開!月光下,她的面容顯得尤其猙獰,配上她越來越大的刺耳笑聲,更讓我冷汗直流,如今的兇神惡煞,和平時的她判若兩人!
「來人啊,快來人!」
「邢兵,你要遭報應!!」
「你瘋了,你這個老太婆瘋了!」
「我要你血債血償!血債血償!」
楊樺一遍又一遍地嘶吼著,喑啞的嗓音如地獄的旋律!
我猛一用力,終于掙脫了楊樺的手。但楊樺竟如菜板上的活魚般,整個身體直愣愣地魚躍而起,筆直地將我壓在了身下!
我們近到,鼻尖上的汗漬幾乎都粘在一起!
我的眼中,滿是她扭曲的面龐,她的每一條皺紋都擰在了一起,像肉色的蜘蛛網。
她繼續笑著:「嘿嘿嘿,你該死,該死……」
「鬼老太婆,滾開!!」
「還我的女兒!」
「滾蛋,誰他媽認識你的女兒!」
「譚梅,還我的譚梅!」
什麼?
聽到這個名字,我如遭雷劈!
譚梅,是她的女兒!
白熾燈被打開,院長和護工匆匆趕來。她們見楊樺倒在我的身上都嚇了一跳,隨后匆匆將楊樺抬了起來。院長摸了下鼻息,嘆了口氣。
「人走了。」
我心驚膽戰地從地上爬起,抹了一把頭上的汗。
「是最后的回光返照,楊阿姨受過刺激,可能臨死前,想到了什麼。」
我輕輕嗯了聲,沒再說話。
此時此刻,我仍驚魂未定,胸腔里的心臟猛跳個沒完。
她的女兒,竟然是譚梅?
這一切是巧合,還是圈套!
我一個人踱步走到走廊,想嘗試讓自己安靜下來,就在這時,我發現懷里似乎多了點東西。想來,是剛才楊樺塞進來的。
這是一張照片,昨天拍的。
照片里是一個青春靚麗的女孩。
彎彎的眉毛、高挺的鼻梁、眼光溫潤如水。
看著照片,我如墜入冰窖,渾身發冷!
她,她,她……
她不是已經死了麼?!
6.
譚梅死了!
她一定已經死了!
可照片上的日期不會騙人……
不可能的,這絕不可能!
二十年前,我親眼看見她跳樓死在我的面前!
彎彎的眉毛、細長的眼角、挺拔的鼻梁,如初雪的肌膚。
我們是學校當之無愧的天生一對,金童玉女。
腦海中,回憶一幕幕閃過。
「寶貝,我最近一直不太舒服,有空你陪我去趟醫院吧?」
「寶貝,最近做兼職有些累,怠慢你啦,親親!」
「寶貝,回學校的路要經過樹林,我好害怕,你陪我一塊,還不好?」
突然,所有的記憶戛然而止。時間定格在一個炎熱的下午。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學校綜合樓頂樓的天臺。
她說:邢兵,我將報復你的東西,留在了這個世界。
說完,她沖著天空縱身一躍。
我仍記得她身體在空中劃過的優美曲線,然后自由落體,重重地摔在柏油馬路上,她的血沿著花崗巖地面的縫隙,盛開地像一朵紅色玫瑰。
譚梅自殺后,她的舍友獲得了保研的機會。學校封鎖了全部的消息。譚梅這個名字,自此成為了學校的禁忌。
突然,一記熟悉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你該走了,下一個任務開始了。」
鬼面不知何時站在了我的身后。
我顫抖著轉過身子:「你認識她,對麼?」
「認識誰?」
「別給我裝蒜。」
「我不認識。」
「你撒謊!」我憤怒地拎起鬼面的衣領。
此時,我已經無所顧忌!
我要知道真相!
「她還活著麼?她現在在哪?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面對我的暴怒,鬼面只是輕輕一笑。
「邢先生,真是滑稽,她怎麼死的,你會不知道?」
我愣住了。
我……我知道?
我怎麼會知道!?
不是我害死她的,她是自殺,是自殺!
「邢先生,說謊的人。」
「你他媽——」
「要吞一千根針。」
「操!」
瞬間,一陣電流突襲了我的脊梁。。
「是的,警察同志,我沒看見。」
「子虛烏有的事情,我怎麼會眼睜睜看著她被強奸呢?」
「她可能就是缺乏安全感,我回去多陪陪她應該就好了。」
「邢兵!」
「醒醒!」
「醒來啊,爸爸!」
這是——
我猛地睜開眼,正看見我的妻子和兒子坐在我的床頭,我的好兄弟許誠也正站在一旁,一臉焦慮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