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經手過的最頭疼的一樁案子。
我的前妻徐若若跟我分開三年后突然找上門來,跪在我家門口,讓我救她的現任丈夫趙雷,別讓他被判處死刑。
1很早之前,我為一些弱勢群體打法律援助官司。
偏偏因為我業務能力強,勝率高。如此一來,不免得罪了許多「大人物」。
他們用各種方式來威脅我,門口刷紅漆,寄刀片,砸窗戶……
各種手段層出不窮,連綿多年的壓力終于讓徐若若對我提出了離婚。
她不想再過這樣擔驚受怕的日子了。
可能是她的離開讓我備受打擊,我漸漸不再接受弱勢群體的案子,反而轉頭去幫那些大人物處理麻煩,自此飛黃騰達,有車有房。
等我回頭再去找徐若若的時候,她已經再婚了。
趙雷,就是她的第二任丈夫,一個很普通的貨車司機,收入微薄,社會地位極低。
我想不通,她怎麼會選這樣的丈夫?
我連一個開貨車的都不如?
然而,就算我心中有千般的怨氣,看著她跪在地上大哭的樣子,我承認,我還是心軟了。
我接下了趙雷的案子。
卻未曾想到,這個案子差點讓我后悔終生。
這是一起高速公路殺人案。
案發時間是 2015 年 7 月 3 日,地點在南寧至玉林第二高速公路,具體地點很模糊,只能大致確定為這段高速公路上的一個服務區附近。
根據監控顯示,貨車進入服務區時,車上只有兇手和被害人,服務區出口的監控損壞,不過出口兩公里外的攝像頭完好,能看到車里還是只有兇手和被害人。
隨后貨車發生了車禍,一頭撞在了路邊的護欄上。
交警是案發現場第一發現人,他們發現被害人的心臟器官不翼而飛,且兇手已經逃離了案發現場,所以案件經過簡單的處理后轉移到了刑警的手中。
經過法醫鑒定,被害人死亡時間早于車禍發生時,且心臟部位有明顯的摘除痕跡。
再結合監控,很快鎖定了兇手,也就是我前妻的現任丈夫,趙雷。
第二天趙雷就被抓捕歸案了,他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只求警方能夠對他寬大處理。
當警方問到趙雷為什麼要殺人并摘取受害人器官時,他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當時想要這麼做。」
趙雷如是說道。
此話一出立刻引爆了輿論,各大媒體開始頻繁報道這期案件,引發了極大的社會反響。
……
我需要承認,我從前妻口中得知案件經過時,也被震驚得不輕。
趙雷,我也是認識的,他是我的高中同學,當然,我的前妻也是。
他是一個極為老實本分的人,讀書不行,做人卻還不錯,在班里往往任勞任怨,可以說是出了名的老實人。
這樣的人會殺人,甚至摘取人體器官?
我不太信,可是這起案件又是如此地鐵證如山,由不得我不信。
因為案件的性質太過于惡劣,甚至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法院給趙雷分配的辯護律師明確表示,不會為他出席辯護。
沒有辯護律師,相當于上戰場不穿防彈衣,趙雷一絲減刑的機會都不存在。
這種情況下,徐若若找到了我,也就是她的前夫,一個大名鼎鼎的金牌律師。
在生活上,她是不信任我的,不過論專業性,我是她唯一相信的人。
我哭笑不得。
其實按照道理,我沒必要碰趙雷這個案子,原因很簡單,在律師的眼中,這種幾乎是必敗的案子就像糞坑中的石頭一樣,躲著都來不及,怎麼可能自己湊上去?
非要拉低自己的案件勝訴率,破壞自己的口碑不成?
輿論激烈。
嫌疑人認罪。
再加上監控提供的鐵證。
這三點疊加,導致趙雷的案件注定了結局,哪怕辯護律師有天大的本事,也無力挽回。
然而,看著前妻跪在地上那憔悴的模樣,我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2我花了好幾天的工夫,翻閱了案件卷宗,發現了幾個疑點,打算去看守所里問問趙雷。
經過一系列手續,我終于在會面室中見到了趙雷。
看著眼前陌生而又熟悉的男子,恍惚中我仿佛穿越了時空,看到了高中時期那個老實憨厚的大男孩。
可惜,他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變態殺人犯,而我則成了那個要為他辯護的律師。
「你必然會被判死刑,我最多能幫你爭取到死緩。」
我開門見山。
趙雷聽到「死」字,忽然雙目瞪大,近乎咆哮道:「我不要死,我主動坦白的,按理說可以從寬處理!」
「坦白從寬是真的,不過往往只適用于不嚴重的犯罪案件。」我冷冷地看了一眼趙雷,怒其不爭地說道,「你殺人并且摘取受害人的器官,死緩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另外,死緩并不是死刑,只要在緩刑期間你表現好,我可以幫你申請減刑到無期。」
趙雷聽完我的陳述后,大約是后悔,帶著點希望問我:「那之后還能減刑嗎?能不能關我幾年就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