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前，我把春寶安置在陳老太家。

陳老太還笑瞇瞇地問我，這幾天經常來我家跟孩子玩的那個男人是誰。

「一個朋友。」我有些不好意思。

還沒等陳老太回答，春寶搶著說：「是鄭叔叔，我可喜歡鄭叔叔了！」

在老太太的笑意中，我害羞地告別她和女兒，前往店里。

一到店，我發現小鄭早就守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覺得今天的他格外清秀。

而他看我的眼神，也越來越熾熱。

「阿香，來了。」

不知從何時起，他不再叫我「王姐」，而是改叫「阿香」。

我笑了。我能感覺到自己臉上的溫度，跟我的心一樣暖。

我們在店里盤點處理今天賣剩的鮮食。「漢堡、飯團、盒飯都剩了不少……」我嘟囔著。

「明早回去的時候記得帶一些。放在冷柜里都還很新鮮，很好吃的。」他在我旁邊一邊整理貨品一邊說。

「那怎麼行？」

「你沒來多久，不知道。」他抬起頭沖我笑，眼睛里亮晶晶的，「咱們店員可以五折買下前一天沒賣完的餐，經理是允許的。」

看出我的困惑，他補充說：「我買給你和孩子吃，你別嫌棄。」

我的眼淚就快掉下來。不知道有多久，沒有人這麼關心過我和春寶。

就在我張嘴要說話的時候，一個聲音在我背后響起。

當時我背對著店門。是有人進來了。

「王玉香，你可真叫我好找啊。」

這個聲音如此熟悉，令我立刻僵在原地。

不是別人，是我前夫，是春寶的爸爸。

我轉身，果然看到了那個男人。他渾身散發著熏天的酒氣，臉也通紅，一看就是喝多了。

我膽戰心驚！

當初和他分開之前，有一天，他凌晨才到家，渾身是酒味和女人香水味。

因為喝多了，他站不穩，把家里的花瓶碰倒在地，嚇得還是小嬰兒的春寶哇哇大哭。

我實在氣不過，拉住他，壓低聲音讓他小點聲：「你小心點！吵著孩子了！」

沒想到老公一把將我推倒在地。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一記老拳就砸在我的天靈蓋上……

那一晚，那個家，對我來說完全是煉獄。

而此時此刻，看到喝得醉醺醺的前夫，當初可怕的回憶再度襲上心頭。

我下意識地后退幾步。

小鄭見狀，連忙緊靠到我身邊來。

我的臉色應該很差，他一看到我的表情，神情也變了。

「這是……」他低聲問我。

我點點頭。之前他到我家和春寶玩的時候，我曾經把自己的經歷一五一十講給他聽。

小鄭的表情立刻變得堅定了。他用眼神示意我到后面員工休息區去，不要出來。

我當然不愿意。我自己命苦不要緊，怎麼能拖累對我這麼好的小鄭？

沒想到我前夫竟然沖上來，伸出一只手要抓我，嘴里還不干不凈地大罵：

「你這臭婊子，才離婚多長時間就找野男人！你把我閨女還給我！」

我又驚又氣。我和他已經離婚一兩年了，和誰在一起是我的自由。

況且他現在口口聲聲說春寶是他閨女，以前為什麼重男輕女？

為什麼不顧孩子，在外面搞女人？

可惜，在一個醉漢面前，我更是沒理可講。

眼看前夫就要碰到我的身體，小鄭沖上去，一拳搗在他臉上。

「不！」我大叫。

……

因為動手打架，小鄭和我前夫都被行政拘留了三天。

后來，經理因為這件事批評了小鄭，還扣了他半個月工資。

作出處罰決定的時候，經理看了看在一旁上貨的我，嘆了口氣。

我埋下頭。

我知道，小鄭的不幸都是因我而起。

可能，我真的是個掃把星。

那天下班后，我把小鄭叫到店外。我們沿著一條小路一直向前走，路兩側有漂亮的泡桐花。我恍惚了，禁不住想，如果能一直和小鄭這樣走下去，該有多好。

「阿香。」我聽到他叫我的名字。

「怎麼？」

「我想跟你說，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是你前夫有問題。」

小鄭說著，拉起了我的手，「你千萬不要自責。」

我除了哭，不知道還能回答什麼。

那天晚上，小鄭又去了我家。

在陳老太意味深長的目光中，他左手牽著我，右手牽著春寶，我們仨一起出了門。

窮人的浪漫，就是遛馬路。

我們走過中山路，走過建國路，一直走到和平大街。

這座城市的夜晚，竟然也能這麼美，我以前從來都不知道。

也是在那一夜，春寶睡著后，在房間里另一張床上，我和小鄭度過了幸福的第一次。

被他抱在懷里，我覺得自己好像死而復生了。

但我萬萬沒有想到，在前面等著我的，是萬劫不復。

3

很快，春寶就要滿三周歲了。

我早就打算好，要送她到附近一家不錯的民辦幼兒園去。盡管學費比公立園高一點，但我咬著牙也要讓孩子接受好一點的教育。

入園報名等一系列事情，都很順利。

很快，到了女兒正式上學的日子。

把孩子交到老師手里，春寶一開始興奮地拉住老師的手。

但她轉頭看看我，卻發現我沒有要跟她一起進教學樓的意思。

女兒的小嘴癟了下去。「媽媽……」她的表情逐漸失控，終于哇哇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