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活生生的他,強忍著不讓眼淚滾落。他回望我一樣,笑著說:「干嘛這樣看著我,睡傻了嗎?」
我搖搖頭。
「沒有,是因為你太帥了,我怎麼都看不夠。」
他笑了起來,笑容在陽光下顯得清澈而明亮。
「傻瓜,我們要到了。」
下車后,我緊緊抱住尹晟,眼淚止不住地流出來。在我這麼多次夢境中,每一次我都對他的死無能為力。
這一次,我一定要救他。
在此之前,我需要重新確認自己此時是不是真的處在夢境中。
在第一重夢里,刺傷殺手后,我在一道道永遠走不完的樓梯中下行——很顯然,現實中不可能存在沒有盡頭的樓道,那可以作為我識破夢境的點。
而第二重夢,我完全是用生命賭出來的。
那現在呢?我要靠什麼來確定?我想起上一次瀕死之時,看到了我為尹晟定制的彭羅斯階梯。同樣是現實世界不可能存在的東西,那模型或許也能幫助我分辨夢境與現實。
進入房間后,我假裝要提前將禮物送出,讓尹晟將禮盒拆開。當他將階梯模型拿在手中時,我倒吸了一口冷氣。
我將模型搶了過來,此時此刻,四道階梯正首尾相連著,我用手指沿著階梯一層一層朝下,經過了三次拐點后,繼續下行,隨后到達了第四個拐點——也就是原點。
始終向下,卻一直在循環,這種在現實生活中不可能存在幾何學悖論,此時卻真實地呈現在我眼前。這個模型分明是向下的階梯,但我卻無法找到它的最高點和最低點。
不,這不可能存在。
除非是在夢中。
10、
我看著眼前的丈夫,一切都是那麼真切,但事實卻又告訴我,此時正處于夢境之中。
我為什麼會在不同夢境中循環呢?我在心中回憶著這幾個夢。
目前可以確定的是:
1、夢里一定會有個帶著貓臉面具的人殺我,殺手身上還帶著鈴鐺;
2、我的丈夫尹晟也會死去;
3、倘若我被殺手殺死,就會重新循環這個夢境,而似乎當我下墜時,就能脫離當前這個夢境,但可能會進入下一個夢境。
另外,還有一個意外,蘇夢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夢中,而且她恰好喜歡隨身佩戴鈴鐺。她會是那個貓臉殺手嗎?如果是的話,她為什麼要殺我?
我為什麼失去了她死的記憶?這個夢和她的死有關系嗎?
帶著巨大的疑團,我將正在拿出行李的尹晟喊住。
「老公,你還記得蘇夢是怎麼死的嗎?」
「蘇夢?」尹晟好奇地看著我,「你怎麼想起她來了?」
「就是突然想到了,你快告訴我。」
「你真的不記得了嗎?高考第二天發生的事。」
高考第二天發生了什麼?
我依稀記得,高考結束后的第二天,年級組織了一場聚會,那場聚會一直到傍晚才結束。
結束之后,發生什麼了呢?記憶仿佛被掏空,我無從得知。
「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問。
尹晟看著我,搖搖頭,良久才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第二天,蘇夢就跳樓自殺了。」
11、
我有種強烈的預感,我現在所處的夢境,和蘇夢的死有關。或許解開這層謎,是我逃脫這個循環夢境的關鍵。
但不知道為什麼,與她死有關的記憶,全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個明明與我如此親近的人,那麼突兀地從我生命中消失,這麼多年我居然都沒有感到奇怪。
「別多想了,不要為難自己。」尹晟輕輕在我額頭吻了一下,「那件事一定讓你很痛苦,所以你忘了它。」
「可是……人真的可以選擇性遺忘嗎?」
尹晟微微一笑,說:「我在書上看過,這個叫『心因性失憶癥』,人為了將過去痛苦的經驗予以壓抑,潛意識便會將其排斥在意識之外,這也是屬于一種應激相關障礙,也是人類意識的一種自我保護機制。」
我在心中反復揣摩著這話,心中暗暗下定決心。
既然夢是循環的,那說明等會吃完飯,我還可以再次見到蘇夢。
到時,我可以當面向她問題清楚,不管她是人是鬼。
12、
晚餐過后,尹晟如上一次夢境中一樣去上洗手間。
鈴鐺聲響起,蘇夢來了。
「寧萌,是你嗎?」
我起身看向她,將早就在心里的疑問脫口而出:
「蘇夢,高考后聚會的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為什麼要在第二天自殺?那個戴著貓臉面具的人是你嗎?」
蘇夢看著我,沒有答話,忽然,她轉身快步跑開了。
「蘇夢,等等我!」
我大喊著追上,但她已經跑出餐廳,當我追出去時,茫茫夜色,已經看不到她的身影。
回到餐桌,尹晟也回來了。
「怎麼了?」他問。
「關于高考后的聚會,你還記得哪些事?全部告訴我。」
尹晟一臉疑惑地看著我,但依然點點頭。
「那是一場假面舞會,同學們都戴著面具,大家也都不知道對方是誰。你真的不記得了嗎?你是在那個時候跟我告白的。
」
說到告白,我才記起來了。
尹晟一直是班上的班長,高大英俊,總愛穿著一件白色的 T 恤,是很多女生心里的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