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一言不發,一步步朝我靠近,我退無可退,轉身抓著拱門朝上攀爬。花莖的刺深深扎入掌心,但我無法顧及劇痛,沒命地爬上了拱門的頂部。
手上的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流著,貓臉人仰頭看著我,眼神中滿是嘲諷。
拱門根本支撐不住一個成年人,搖搖欲墜,貓臉人舉著刀,似乎等待著拱門倒下。
我看著地面,此時我離地面只有兩米多高,倘若我直接跳下去的話,能夠觸發此前逃離夢境的「墜落」嗎?
我不確定。但現在留給我的只有兩條路,要麼跳下去賭一把,要麼等待拱門坍塌,被貓臉人殺死。
我下定了決心,一躍而下!
15、
再次驚醒時,我依然在副駕駛上,陽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依然在第三重夢境中?
也就是說,從花拱門上跳下,并沒能讓我逃離那個夢境。
「老公,我們別去霧隱山莊了好不好?我們回家,在家里幫你慶生。」我看向尹晟,說。
尹晟一臉震驚地看著我,良久才說:「傻瓜,你在說什麼呢?我們這不就是在回家嗎?」
「回家?」我愕然。
「這幾天在山莊玩得太累了吧?你再睡會,我們到家還得有兩個多小時呢。」
「我們……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
「不然呢?你還想去哪里玩嗎?」
「不不不!回家……就回家……」
我理了理思緒,既然我們已經離開山莊,那說明已經是兩天后了。也就是說,我成功從第三重夢里逃離出來了。
我還活著,尹晟也還活著。
那麼,現在呢?現在是處于現實中還是……第四重夢境?
我無法確定。
突然砰地一聲,車身一陣猛烈的顛簸,停了下來。
尹晟下車看了一眼,滿臉愁容地說:「爆胎了。」
他拿出手機打著電話,我也決定下車曬曬太陽。公路的另一邊,雜草叢生,在不遠處卻佇立著一棟樓,那棟樓裸露著杠精水泥,像是荒廢多年的爛尾樓,一排排開孔如同黑洞洞的眼睛,看得讓人背脊升起森森寒意。
不知為何,我的心底升起一絲異樣的感覺——眼前的這棟爛尾樓,居然有些熟悉。
我撥開一路上的雜草,緩緩朝那爛尾樓走去。
底部,一人高的草叢遮住了入口,我艱難地穿了進去,在地面上有一塊脫漆的牌子,上面隱隱約約可見「長豐」兩個字。
「長豐大樓。」
我脫口而出。
高中時,在家鄉濱江處,有建起一棟長豐大樓,原本是作為商業區開發的,但后來因為開發商資金斷裂,項目中止,成為了爛尾樓。
我早就離開了家鄉,想不到在這也能看到一棟幾乎一樣的爛尾樓。
而它也叫長豐大樓。
突然,我的心猛地一緊——如果現在還處于夢境中的話,那會不會眼前的這棟長豐大樓,就是家鄉那棟樓的影射?
就在這一刻,我突然回過神來——此時的我,居然已經不知不覺深入了這爛尾樓的內部。
潮濕腐敗的氣息撲面而來,這令人窒息的黑暗空間如同迷宮,永遠走不出去。熟悉的壓迫感將我包裹,那一刻,潛意識有個聲音不停地告訴我:回來了。
是的,我又回到了起點。
最初,我就是在這個廢棄的爛尾樓里被貓臉人追殺,在那無窮無盡的樓梯處墜落進入第二重夢境的。
而現在,我又回來了。
我并沒有逃離夢境,也不是在第四重夢境中,而是回到了第一重。
這是三個無限循環的夢,我就像被困在彭羅斯階梯的人,永遠在下行,卻永遠到不了盡頭。
16、
濃稠的黑暗將我淹沒,我蜷縮在角落的陰影中。如此熟悉的場景,一些深鎖心底的記憶也在黑暗中融化開來。
那天,蘇夢和我約好 8 點鐘在長豐大樓見面,她會幫我勸退朱力。
我很害怕,一方面不想過去,但另一方面卻不得不去。我從學校離開后并沒有回家,而是一直在那附近游蕩,當我在猶豫中趕到時,已經八點十分了。
我忐忑不安地步入這棟黑洞洞的爛尾樓,我聽到樓上傳來吵架聲。是蘇夢和朱力的聲音。
「不管怎麼樣,我警告你以后離萌萌遠一點,不然我馬上報警,看看警察怎麼治你。」
「那你倒是報啊,來,現在就打 110。」
朱力的聲音在黑暗的樓里回蕩著,我的心突突狂跳著,那一刻,恐懼像一只大手將我拉住,我躲在角落的陰影處蹲了下去。
蘇夢真的在報警,她拿起手機的瞬間,朱力啪地一聲將手機打到了地上。
「我讓你報警!」朱力一把抓住蘇夢的手臂,狠狠一拽。
蘇夢驚呼一聲,跌倒在地。
朱力的面龐扭曲著,他惡狠狠地盯著蘇夢,說:「報警是吧,我看你怎麼報警。」
說完,啪地一巴掌打在蘇夢臉上,蘇夢哭了起來。
「不要!朱力……住手……」
我張著嘴,想要發聲,但恐懼堵住了我的喉嚨,我失聲了。我的身體軟踏踏地坐倒在陰影之中。
朱力因為憤怒與沖動而變得瘋狂——不,他是徹底瘋了。
他坐在蘇夢身上,用力撕扯著她的衣服,蘇夢撕心裂肺地尖叫著,我將頭埋在腿間不敢看也不敢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