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手機摜到沙發上,罵道:「老子還在休假,叫我去公司,肯定是出車,不去。」
胡淑芳:「老板叫你去就去,不要耍小孩子脾氣。」
我:「老子是人,不是牛馬,稍微休整兩天,都不得消停,耍小孩子脾氣又咋了?」
胡淑芳:「不求上進,活該沒出息。」
我眉毛一揚:「沒出息就沒出息,你去找有出息的吧。」
胡淑芳跺著腳道:「日子沒法過了,離婚。」
我掰著指頭,思忖良久后說道:「這是你第九十九次嚷著要離婚,上了一百次,我一定成全你!」
胡淑芳先是一怔,而后快語連珠:「離婚,離婚!我也成全你,現在一百零一次了。」
我撿起破手機,向外走去,在門口時,扭頭正色道:「這次出車回來,就去把婚離了。」
胡淑芳歪著嘴回道,「隨便你。」
6.
老板見我來到公司,直接遞給我一張單子,讓我去跑一趟。
我拿過一看,倒吸了口涼氣,我嘀咕,媽的,又是那條詭異路線。
老板冷冷道:「這次車你必須得出,不出也可以,你不是要休假嗎,以后可以無限期的休假。」
我嚅囁道:「老板,那條路上有,有不干凈的東西。我看最好把那條路線給取消得了。」
老板以失望兼憎惡的眼神瞪著我,搖頭道:「不去拉倒,小周,過來!」
我嘆了口氣,「老板,別叫小周了,我去還不成嗎?」
出了公司,我拍著這輛大貨車,咧嘴輕笑道,大兄弟,我們在一起也差不多有十個年頭了,不知道這次去了還能不能回來喲。
嗚嗚嗚嗚,我發動了大貨車。
車開出城市,到了荒涼的郊外。
車子很快到了山區地界,景色迥然異于其他地區,大山巨石,蔥郁叢林,奇花異草,梯田溶洞,地勢多變詭譎。
可我有了心理陰影,與其說是美麗,不如說是詭異,自進入山區地界后,我的心情變得沉悶,后視鏡上我的臉也是陰沉沉的。
一路速行,車子距離詭異區域越來越近。
我心生恐懼,握著方向盤的手都在抖動,為了壯膽,我拿出白酒,猛灌了起來。
到了夜里,終于開到了詭異區域,我的視線里出現了那塊熟悉的界碑。
同上次一樣,前方出現了一左一右兩條路!
鬼指路!
果然不出所料!還是躲不過。
我冷笑一聲,停了車,拿出白酒,大口大口灌下。
這兩日來喝的大量白酒,體內尚未完全化解,這又灌下半瓶多白酒,酒性狂烈,瞬間便將我沖得迷醉,我滿面通紅,雙眼都滾燙起來。
酒精刺激下,我心血翻騰,望著天上的月亮,做了一個決定。
我爬上了大貨車,深吸了幾口氣,手向車鑰匙伸去。
月色如銀,霧氣如紗,開在路上的大貨車倒像是飄在空中的飛船。
到了岔路口,我打了方向盤,車子徑直往左開去。
我哂笑道,鬼指路,老子就要看你到底指向哪里,就算是死路,老子也不怕!
我在一片迷茫中左右搖擺中開著車,感覺自己在跳舞。
前方約莫一百米處,有個左右飄忽不定,好似也在跳舞的影子。
果然有東西!
我又猛灌了幾口酒,頓覺力大無窮,精神大震,血氣沖上了臉。
我已經忘記了恐懼,不明來由的憤怒已經沖破了我的大腦,我怒吼著,生活折磨我,現實捉弄我,老板非難我,老婆嫌棄我,他媽的,你個雞毛鬼,還要來迷惑我坑害我!不是要我死嗎?老子先碾死你,讓你狗日下十八層地獄,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我把最后一口酒灌下,頓覺渾身熱力無限,我獰笑著,雙腳一轟油門,全速向前沖去,已經不管這麼沖過去是生還是死。
那個影子面對大貨車雷霆之勢的沖擊而來,卻毫不畏懼,仍站在路中間,飄飄忽忽。
我見那影子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更是怒不可遏,罵罵咧咧的猛沖過去。
車子沖到那影子五米開外時,那影子伸出一只手,車子被一股巨力阻住,我瘋吼著踩油門,車子就是不能動彈分毫。
我哇呀呀狂叫,還在使勁踩油門,一手持方向盤,一手敲打著車子,就如一個發狂的精神病人。
不管我如何加速,如何發狂,車子好似被影子施行了什麼魔法,動彈不得,前進不了分毫。
我已經出離憤怒了,也不管車了,甩開方向盤,拿起一個扳手,翻身下車,沖著影子迅疾而去。
影子一把抓住了我揮來的扳手,慢慢的扭頭過來。
我死魚般的眼睛盯著影子,這下看清了影子的真面目。
我平生第一次見到了「鬼」,也第一次見識了真正的恐懼。
影子確實是個鬼,它的半邊臉都沒了,露出里面殘留的牙齒和頭骨。
鬼的身子也是殘缺不全,上身被開膛破肚,里邊的內臟幾乎被什麼東西給啃食光了,只留下幾段散碎的腸子。
「鬼」的下半身只能稱為下半骨,雙腿上的肉全沒了,森森白骨在月色下銀光閃閃。
「鬼」的兩只眼睛,黑中透綠,發著陰冷幽冥的熒光,這兩只鬼眼發出的寒光,與我的四目相對,那股寒意隔空而至,閃電般的透射進我的靈魂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