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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祖宗，你能不能快點兒啊?」

一家住戶，門大敞著。一位中年婦人催促著蹲在玄關處的女兒。

嗞嗞嗞......嘎!

拉環沿著鏈牙向上滑行，隨著突然的一下滯怠第十次終結在了拉鏈的半腰，再也不能往上移動分毫。女孩兒卻還不甘地將那可憐的拉環往下猛扯，做著第十一次的嘗試。

「行啦，行啦，別再折騰你那雙鞋了！還是扔掉算了。喏，隨便湊合一雙得了。逛街嘛， 最重要的就是舒服，別別扭扭的怎麼行？」中年婦人的忍耐達到了極限，原本已經出了門的她又折回去，從鞋柜里挑了一雙適腳的人字軟底拖扔在女孩兒的面前。

「討厭！討厭！討厭......又給我壞了！」女孩兒由于脫力不得不認輸，頹敗而憤憤地將趿拉在腳面上的皮鞋狠狠地甩了出去。

「你還抱怨什麼？試穿的時候你又不是不知道鞋小了一碼！勸你別買，你非買不可！事到如今你又去抱怨誰？」

「什麼嘛！還不是怪那個臭老頭？連修了兩次都是壞的！哼！技藝不精，完全就是個江湖騙子！」女孩兒一臉的不服氣。

「還怪起人家來了，這雙鞋你要是想不穿壞就得退回廠家去加大，而不是去找什麼修鞋 匠。人家給你修了還鬧了個不是？我看還是扔掉的好！」面對性子刁蠻的女兒，婦人有些惱了。

「可是人家就是喜歡這雙鞋子啊！不要扔掉，再去試一下嘛！我保證這次修了之后如果還是會壞掉，我就親自送它們去垃圾桶！好不好嘛？老媽，不要扔掉啦！」已經結伴出了小區的兩個人拐進步行街。

女孩兒涎著臉，一改先前怨懟的模樣，搖晃著媽媽的胳膊撒起了嬌。

「唉，敗給你了!就再試一次吧。不過你要向我保證這是最后一次了！」

「當然，當然。最后一次了！我保證！」女孩兒雀躍地答應。

「呀!」

就快要走出步行街，女孩兒突然被腳邊一個硬梆梆的東西給磕絆了一下。

「皮鞋？！」

女孩兒低頭瞧見腳下血斑色的大理石上有一雙皮鞋。皮鞋的左側還有一只兩尺多高的工具箱，里面放著幾樣在修鞋攤面上隨處可見的修鞋工具。一把普通的老虎鉗被隨手擱在了箱 子頂上。跟工具箱并排，一個躬腰垂首的老人兜著一面圍裙，一只手懸空舉著蓄勢下落的小鐵錘，另一只手堅實地穩住套在鐵架上的一只皮鞋......

「這兒什麼時候多出來一組......銅像？」要不是眼前的人和物均被顛覆日常認知的古銅色附著，誰都會把它看作是一個活生生的修鞋攤子。

女孩兒最后一次經過這里還要追溯到三個月之前。那天碰巧也是為了修手上的這雙鞋子。 這組銅像應該就是在這三個月之內建成的吧?

一頭利落的短發，瘦削得微微往里凹陷的臉頰，布滿皺紋的臉低垂著，專注于手里的活 計......一個老人由一塊冰冷蠢笨的銅塊化形。

女孩兒的眼睛盯著銅像，臉色卻一分分蒼白下去。

這分明就是三個月前給自己修鞋的那個老鞋匠的臉啊！他現在......不是應該在對面電

影院廊下的嗎?還有那口成天伴在他身旁的工具箱，還有那把用舊了的老虎鉗......

面前陌生的畫面，統統因為那張臉而變得格外熟悉。

女孩兒不禁打了個激靈!這分明是將那個修鞋攤兒連人帶物件兒給活生生地搬到了這里，搬到了這條冷清的步行街上......

「誰會去為一個毫不起眼的修鞋匠塑像?」

空氣里翻滾的熱浪好像在一瞬間降到了冰點。莫名的恐懼如同冰水一般從那個銅人中空的腔子中汩汩地冒出。

女孩兒再也不能忍受，立刻轉身拼命似地逃開，去追趕已經在幾步之外的媽媽。

2

「咦?今天沒來嗎?」母女二人來到老鞋匠的攤位前，卻是空蕩蕩的。

「算了，咱們先逛街，等什麼時候有空再跑一趟好了。」婦人樂得修鞋匠不在，好快些去逛街。

「真的......沒有了?」女孩兒卻訥訥地盯著面前那塊空出來的地方出神。

「小若，走啦!不早了。」

靈若「突」地打了個寒噤，感覺后頸像是被人丟了塊薄冰，在吞噬了人的體溫后，呼地一下又化開了。冰水順著后襟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