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定地看著他，臉因為喝了酒變得紅撲撲的。

他殘忍地搖了搖頭。

我咧開嘴笑了，借著醉意捧住他的臉。

「那你喜歡我嗎？」

一句醉話，他的眉間卻閃過一絲慌亂。

他沒有說喜歡，也沒有說不喜歡，只是撬開我的嘴唇，吻得又兇又狠。

我瞇著眼睛，勾起一個隱秘的笑。

他入局了。

第二天醒來，陳鋒主動塞給我個信封和一套嶄新的紙筆。

「之前答應你的，你給你媽寫信吧，她會收到的。」

如果不是我把這句話讀了好幾遍，我還懷疑自己在做夢。

真是太好了！

本來我還打算這幾天旁敲側擊地提一提寫信的事兒，想不到他居然會主動幫我。

我壓下心里的波濤洶涌，慎重地在信紙上寫下這樣一段話：

「親愛的媽媽：

我工作壓力太大了，于是臨時決定一個人去外地待一段時間調整心情。我不想給你打電話，因為我怕一聽到你的聲音就想回家。我無法告訴你我去了哪里，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現在過得很好，請不要擔心我。還有，我想念小區對面餐館的那碗牛肉面了，等我下次回來我們再一起去吃。

宋宛知

陳鋒皺著眉頭，把信讀了一遍又一遍，又仔細地核對了地址。

「我會把信交給一個開大車的村民，他會在途徑的某個小鎮將信投到郵筒里，你媽會收到的。」

「嗯，謝謝。」

我握緊了拳頭，目送著陳鋒送出了門。

」陳鋒！」

我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突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他轉過身，一臉疑惑地看著我。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們能一起去看我媽媽就好了，你說呢？」

「可她肯定不會接受我的。」

他打下這麼一句，垂下了頭。

倒是有自知之明。

我的預感是準確的，我真的沒能等來好消息。

當天傍晚，陳鋒一臉陰沉地回來，當著我的面把那封信撕成了碎片。

「你，你為什麼......」

他不可能發現的！他怎麼能發現呢？

「這封暗含著求救信號的信沒能寄出去，你很失望吧。」

他冷冷地在手機上打出這麼一句話，又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六、

「陳鋒，你，你冷靜一點，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他短促又無奈地笑了一下，寫道。

「你被拐到這里的第二天，手機里收到了一條配送短信，你知道嗎？」

我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絕望地看著他。

「是啊，你這麼聰明，應該猜到了吧，我看到了那條短信，那天是你媽的生日，你訂了蛋糕不是嗎？可為什麼那個地址和你信里寫的完全不同呢？因為那個地址有特殊的意思，我在手機上查過了，小區對面沒有什麼牛肉面，小區的對面，是警察局！我猜，這個地址應該是你某個親戚或者朋友的吧......」

陳鋒猜的一點沒錯，那是我小姨的地址。為了讓他們察覺到異樣，我連信里的標點符號都用了和自己平時的書寫習慣完全不同的。

成年人的失蹤，一般不會直接作為刑事案件立案，除非現有證據表明可能存在拐賣情形。

我不知道自己當時的失蹤是否符合標準，于是我寫了這封求救信，甚至期待外界可以通過這封信的信紙、信封、郵票、墨漬來鎖定我的位置。

這是步險棋，是我輕敵了。

「宋宛知，你一直想逃跑對不對？你所有的示好和溫柔都是在騙我，你從來都沒有接受我，對嗎？」

深埋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我甩開他的手，冷笑道。

「接受你？接受你什麼？我為什麼要接受你？你算什麼東西？我原本有體面的工作，有愛我的家人和朋友，是你把這一切都毀了！是你把我像個囚犯一樣關在這里，只能每天像只狗一樣地對你搖尾垂憐。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喜歡你吧？你有什麼值得我喜歡的？你 TM 配嗎？」

陳鋒紅著眼睛，眼神像那晚在地窖里般陰沉而又可怕，他轉過身去，從雜物間里重新拿出了當初綁我的那條鎖鏈。

所有的努力在一夜之間回到了原點。

告訴我，如果是你，你會認輸嗎？

我不會，哪怕賭上我的命。

于是在半個月后的某一天，我暗暗計算了他回來的時間，掏出了幾天前暗中藏起來的玻璃碎片，一下下劃向了手腕。

他回來的時候，看到了這樣一幕。

原本早該亮燈的屋子里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打開燈，面色蒼白的我躺在床上，鮮血像小溪一樣地流了一地。

「求求你讓我死吧，我實在受不了這樣的生活了。」

他拼命地搖著頭，一臉焦急地背上我，以最快的速度飛奔到了村醫家里，呼吸粗重地不像話。

既然他不愿意承認，那我就只能逼著他看清自己的心。

我在他心里，到底占據了什麼位置。

一切都如計劃那樣順利，我沒死成，只是有些失血過度。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正坐在我床前，縮著肩膀將自己團成一團。

看到我醒來，他抹了把眼淚，顫抖地在手機上打上這麼一段字。

「宛知，你知不知道，自己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