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步,在他帶著期許的目光中,向他走了過去。
我抬手撫過他的臉,一如戀愛時對他的崇拜與溫存。
然后在他希冀的神色中對他輕聲宣判:「祁漾,別天真了,這樣不適合你。
「我從未愛過你。
「所有都是我裝的。
「這是我早就為你定好的結局。」
24
祁漾、祁棋的父親被雙規了,但并沒有被判刑。
很難不讓人想到,這中間又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最終的結果,并不如我的意。
一開始網上鬧得沸沸揚揚,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件事慢慢被壓了下去,再也無人問津。
后來,他們的父母又來找過我許多次,給我帶來了大量的現金。
央求我和解,放了祁棋。
他們說她還是一個孩子,還有大好的青春,不能讓她背坐過牢的污名。
我氣到發笑:「你們的女兒就是女兒,別人家的女兒就不是人了嗎!」
而后,我拒絕了與他們的見面,堅持要讓祁棋為她的行為付出代價。
最后一次庭審下來,祁棋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
那兩個曾經拍攝我視頻的男生,也被判了五年的有期。
他們已經不再是未成年人了。
不僅沒有法律可以保護他們,也沒有身為官員的父母包庇他們了。
曾經威脅我的一切,都結束了。
但我的父母還是知道了這件事。
他們受教育的程度不高。
指責我為什麼要把這件事情鬧大。
我一個未嫁人的女孩子,被拍了這樣的視頻,怎麼還有臉見人。
看著眼前父母的臉,我的視線模糊了起來。
我突然想起我和許微月在出租屋的那段歲月。
她問我,為什麼不告訴你的父母。
我說,我怕她們擔心。
我問她,你為什麼不敢告訴你的父母。
她說:「我的父母不會理解我,我跟他們說過有人欺負我,我想轉學,他們卻說我,與這里的同學都處不好關系,難道換個學校就能好了嗎?
「他們說我不體諒他們賺錢的辛苦,當轉學是那麼好轉的嗎?
「從那之后,我就再也不敢告訴他們了。
「我怕他們的話,會成為壓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25
后來,我辦了休學手續,刪了所有人的聯系方式。
去了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小城市,找了一份能夠養活自己的工作。
再次聽到祁漾的消息,還是在新聞里。
標題很可笑:街邊帥氣的流浪漢,尋找摯愛女友。
一開始評論里都是夸他深情、帥氣的詞匯,紛紛幫他尋找起了我。
直到后來他家的事被挖出來。
沒人再關注他即使頹喪也帥氣的外表,而是將話題轉到了校園霸凌。
事情開始鬧得沸沸揚揚,我的事也再度被扒了出來。
不過我沒有再看下去。
我對于他為何有家不回,會流浪于街頭的原因并不關心。
26
那場面仿佛是壓著我精神的一片磚。
抽掉后,整座大樓將傾。
我整個人像是失去了精氣神。
在午夜時分的夢里,常常會被當年那所廢棄的教學樓所驚醒。
因此,為了不讓自己一個人瞎想。
為了填滿自己的時間,我還加入了社區的志愿者活動。
某一日,在勸解一個跳樓輕生的姑娘時,我沒站穩,差點從樓頂掉了下去。
但意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如約而至。
我感覺自己撲進了一片溫熱的海洋里。
再睜眼時,對上的,卻是一張曬到微黑,卻眉眼溫和的臉。
他穿著一身橘黃色的消防衣,對我咧開了一個笑,嘴里說著當地的方言:「小姑娘,做啥子想不開?兩條腿的男人哪里不好找,我們隊里的隨你挑。」
我當時被他故意說得很滑稽的方言逗得一笑。
指了指另一旁被救上來的姑娘說道:「你勸錯人了,那個才是。」
他一愣,隨后忍住笑意地教育我:「那我也得說說你小同志,救人不能這麼救,要在我們趕到之前,保證自己的安全。」
我說好:「謝謝消防叔叔的教育。」
他立馬繃不住地笑開,又是滿口令人捧腹的方言:「小同志,你有點頑皮哦。」
后來我才知道,他叫陳生,普通話很好。
詼諧的語言,會讓人短暫的愉悅,忘記自己的痛苦。
27
我和社區的人跟隨他們將那姑娘送到了醫院。
是個高一的孩子,叫宛宛。
無論我們怎麼問她都不愿意透漏自己家人的消息。
直到我們商議要聯系警方解決時,她才慌張懇求,不要告訴她的父母。
我看著眼前宛宛,仿佛看見了曾經的自己。
我詢問了一下社區主任的意見,單獨和她進行了一番談話。
她跟我講的是一個平常高中生的故事,普通卻又在隨處可見。
一如當年的我。
我抱著眼前邊哭著跟我說「我沒有傷害任何人,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的宛宛難過到無以復加。
我想到了我每天都在努力忘掉的那些東西。
雖然祁棋和那兩個人被判了刑,可當年的其他人呢?
被倒了水的書桌、被惡意丟掉的東西。
我又怎麼能報復得盡。
他們有了正常的生活,現在提起也會跟我說聲「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