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活得像一個活死人。

晚年的時候我依然會孤零零地生活在療養院里，像一個孤魂野鬼。

我做出了一個決定：

哪怕死，回到 A 紀元，去見阿珍。

23

目標時間點：A 紀元 56 年（顏海 35 歲）。

目標地點：京北市白馬公寓。

「啟動！」

三伏天的京北市，知了在撕心裂肺地鳴叫。

是了，阿珍她家樓下的知了叫得最響了。

剛和阿珍談戀愛那會兒的記憶全部都跑到腦子里來了。

我有點緊張，簡直像是剛戀愛的毛頭小伙子。

我走上老式的樓梯，拐角第一間就是阿珍家的屋子。

我鼓起勇氣，敲了敲門。

「阿珍，開門，我是阿海。」

「阿海，這麼早就回來了？等等啊！」

熟悉的聲音響起，我有熱淚盈眶的沖動。

「哐」的一聲，阿珍把門打開了。

她正在洗頭，濕漉漉的頭發用毛巾包裹著就來給我開門了。

她的笑容還在臉上，慢慢地，凝固住了。

「阿海……你是阿海？你怎麼才走七個月，老成這個樣子了？」

我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

那一刻，在阿珍面前的不是那個殺害了幾十個人的殺人大魔頭，只是一個很想念很想念亡妻的孤獨的老頭。

「阿珍，我好想你啊！」

我坐在地上哭道。

…………

阿珍把我攙到了屋里椅子上。

我抽噎著把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她。

我從認識她到她離世那一刻，我從來沒有騙過她。

不，只騙過她一次，臨死前她問我她死后我可不可以忘了她。

我說可以。

「阿珍，我真的好想你！你跟我走吧，不要再研究 X 導彈了，你會沒命的！」

阿珍失魂落魄地聽完了我的話。

很久才問我：「在你的那個年代，我們國家還被其他國家欺負嗎？」

我一怔，想說謊話，終于還是沒騙她。

「沒有了，X 導彈的成功爆炸，再也沒有國家敢欺負我們！」

阿珍眼睛里閃著光，輕輕點了點頭。

「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她輕輕地說道。

我知道她做下了決定。

阿珍看了我一眼，用手指梳了梳我凌亂的頭發。

「阿海，我死后你過得很辛苦吧，都有白頭發了。」

我抱住她。

「阿珍，我不想離開你，我們坐著時光機走吧。」

阿珍輕輕掙開我的懷抱，從抽屜里掏出一封信來。

「阿海，我給你朗誦一封信好嗎？」

我一怔，點點頭。

24

阿珍：

見信如晤。

離開你已經半年了，我身體很好，請你放心。

當今我國，風雨飄搖，尋其根本，就是國力太弱。

為我國家奮起而工作，是我們這一輩人生存的意義。

我很高興有你這樣的靈魂伴侶陪伴我，鼓勵我，不讓我在科研的路上孤獨地前行。

時空穿梭機項目已經啟動，具體進展與細節因為工作需要，無法向你透露，請見諒！

但我相信，只要我們一直努力下去，無論 30 年、40 年還是 50 年。

終有一天我們會把時空穿梭機造出來的。

到時候，我們可以去挽救在革命中不幸犧牲的同志！

到時候，我們可以去鞭策愚昧無知的古人！

到時候，我們可以去發展孱弱多病的國家！

阿珍，你在做的事情是搶救現在的國家。

我在做的事情是在挽救過去的國家。

我們都在做有意義的事情！

感謝你與我一路同行。

每一個沒有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都在想你。

擁抱你一萬次。

顏海

25

「阿海，你不該回來的。

時空穿梭機有它更重要的作用。」

阿珍那雙漆黑的眸子看著我。

我又羞又愧。

是啊，我研制時光穿梭機的初心去哪里了呢？

阿珍站起來，打開了門。

「阿海，謝謝你這麼喜歡我，這麼喜歡了我 50 年，我好開心。」

「在你的世界，死去的我一定也是這麼喜歡你，希望你回頭的。」

我慢慢走出屋子，身后的門慢慢關上了。

「我該回去了。」

我喃喃說道。

我按住手腕上藍色表帶的按鈕。

目標時間點：A 紀元 105 年（顏海 84 歲）。

目標地點：國家時空穿梭機實驗室。

「啟動！」

我回到了國家時空穿梭機實驗室，實驗室看起來荒廢了很久。

難道我把時空穿梭機炸毀了之后，龐一波一直沒有能夠再研制出一架出來嗎？

我充滿了疑問。

一陣腳步聲在我身后響起。

我一回頭，發現是龐一波。

「老師？您是老師！您沒死？還變得這麼年輕了！」

「是的，一波，我沒有死，時空穿梭機項目怎麼樣了？」

「老師啊，您和時空穿梭機出事之后，我和團隊日以繼夜地工作，但是我們能力有限，沒有辦法再研制新的時空穿梭機……」

「沒事，一波，我這次回來就是幫你們重新制造新的時空穿梭機。」

「那太好了，有了老師的幫助，我們項目一定馬上又會重新上軌道的！」

龐一波滿臉興奮。

「老師，您先坐，我給您倒杯水。」

說著轉身從飲水機里給我倒了一杯熱水。

我看著龐一波的背影，才發現他沒有穿工程師的衣服，穿的是皮夾克和靴子。

我每次見他都是穿個工程服，從來沒見他這麼穿過。

「老師，您喝水。」

我接過水來，剛要喝，卻聞到一股淡淡的苦杏仁的味道。

我把水放到了一邊，掏出了 M1911 手槍對準龐一波。

真巧。

龐一波也正舉著一把格洛克 17 手槍對準了我。

「一波，你看起來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有什麼不一樣的？」他微笑著問我。

「好像年輕了好幾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