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那時,弟弟認識了廖勇,而因為廖勇的影響,他的行為變得越來越奇怪。經常半夜偷偷起來,獨自一人溜出家門。而到了白天,不管和誰說話他都心不在焉,雙眼無神地看著遠處。
我很好奇,也很擔心弟弟怎麼了,于是有一天晚上,我假裝睡著,在他溜出家門后也跟著跑了出去。意外的是,弟弟沒有跑遠,而是翻進了鄰居家的院子。
我猶豫片刻,也跟著翻了進去,眼前卻是令我難以置信的駭人場面。
只見弟弟站在鄰居家的院子里,雙目無神,懷里抱著一只被扭斷脖子的死雞。我害怕極了,顫抖著問弟弟:「弟,你、你在干什麼?」
「廖勇說他要雞血,叫我幫他找。」說完這話,弟弟從兜里掏出刀片和瓶子,面無表情地割開死雞的血肉,將鮮血全裝入瓶子里。
我被眼前這一幕嚇傻了,可弟弟卻毫無反應,甚至還朝我問道:「哥,你要來幫忙嗎?」
我沒有回答,轉身跑回了家,鎖住臥室門后躲進了被子里。
第二天,父母質問我為什麼要把弟弟關在門外,我便把昨晚看見的事情告訴了他們。聽完后,他們怒火中燒,找到廖勇奶奶對質,但又因為拿不出證據便也只能作罷。此事不了了之,但弟弟也被明令禁止不能再和廖勇來往。
而從那之后,我也時常受到威脅和恐嚇,有時候早上起床,還會發現枕頭邊有死掉的老鼠和鳥兒。最可怕的是有一次我竟然發現了半截腐爛的手指!
父母知道這事兒后半夜悄悄蹲在房間外守著,卻沒有找到兇手,反而是看到一只黑色的野貓從陽臺外溜進來,把那些臟東西放到我的枕邊。
眼見事情變得越來越詭異,父母不得不中止原先的計劃,帶我和弟弟提前回家。然而,就在我們準備離開新覺鎮的前一天,意外發生了。
那天父母忙著收拾行李,沒空出門,便叫我和弟弟出去買些當地特產,回家分給親戚朋友。只是沒想到我們剛出門沒多久,就在角落里遇到了那只黑貓,它半邊臉已經腐爛,正不斷流淌著膿水。而那僅剩的一只眼珠則散發著令人心悸的綠光,如同一只兇殘的猛獸。
突然,黑貓大叫一聲朝我們撲來,我和弟弟只能扭頭逃跑。它不斷追趕著我們,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跑出了新覺鎮,來到了附近的野林子里。
進入樹林后,那只黑貓便停下了腳步,不再追趕我們。我和弟弟以為已經安全,剛松了一口氣,腳下卻響起咔嗒一聲。
緊接著,有什麼東西朝我胸口射了過來,而等我看清楚那是一根削尖了的木棍時,已經來不及躲開了。
最后一刻,是弟弟沖了上來,他用身軀將我撞開,自己則被木棍洞穿了胸口。
我被嚇傻了,大腦一片空白,只能眼睜睜看著倒在血泊里的弟弟不斷掙扎,直至不再動彈。
「你個傻逼!」廖勇氣紅了眼,他沖上前來,看著失去生機的弟弟,惡狠狠道,「你為什麼要救他,為什麼不聽我的命令!你是我的玩具,是我的!」
接著,廖勇又轉過頭來,如同惡魔一般看著我:「楊晨,等下我讓你說什麼,你就說什麼,你要是敢不聽話,我就把你,還有你爸媽全都殺了。」
后來,父母帶著警察來到了現場,廖勇告訴他們,是弟弟不小心踩到了獵人打獵留下來的陷阱,可新覺鎮有獵人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警察當然不信,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
我想告訴他們事情的真相,可一想到廖勇兇惡的眼神,我渾身就止不住的顫抖。
「是陷阱,廖勇說的是真的,我……親眼看到了。」
從那之后,我便再也沒有和人提起過這事,直到上大學時我發現自己和廖勇竟然分到了同一個寢室!我立馬申請了換宿舍,可廖勇卻先我一步,將銀針插入了我的腦袋。
之后,我的記憶便被他控制了,后來他操控我的事被程冷之無意間撞破,他便殺了程冷之滅口,并偽造成自殺。
我忽然很后悔,我應該早一點想到廖勇有問題的,在喪葬店老板告訴我他用銀針控制水牛的時候,在程冷之攔我上車的時候——又或者,從一開始我就不應該因為膽怯和害怕而選擇逃避。
10
「廖勇,你做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
「從小我父母就不要我,沒人陪我,也沒人管我。我一直想有個人能完全屬于我,徹底成為我的東西。」廖勇的語氣像是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你弟弟本來已經是我的了,但就因為你,他死了,所以你必須要賠償我。」
「他不是你的東西,他是我弟弟!」
「隨你怎麼說吧,反正你馬上也要死了。」
「你、你想要干什麼?」
「靈魂互換,你不是在我本子上看到過嗎,讓你的弟弟用你的身體繼續活下去,這不是你這當哥的該做的嗎?」說罷,廖勇將最后一根銀針插入我的額頭,我感到自己越來越輕,像是意識和身軀出現了分離。緊接著,我看到了弟弟的靈魂,他正一步步向我走來。
「弟,你要干嘛,我可是你哥啊!」
「那我就不是你弟了嗎?你為什麼要撒謊,為什麼我在你學校找你的時候,你要躲開我?」
我沉默了,雖然我確實是被廖勇更改了記憶,可當時的我也的確退縮了。我對不起弟弟,或許讓他借助我的身體重生,反而是最好的結局。
就在我準備接受這一切時,門突然被撞開了,蔣君沖了進來,大喊道:「都別動!」
「別管他,你繼續進行儀式!」弟弟的靈魂本已停下了腳步,可廖勇這麼一吼,他又繼續朝我走來。
可意外的是,他并沒有直接占據我的身體,反而是先抱住了我,在我耳邊啜泣道:「哥哥,我好害怕。」
我愣住了。
突然,弟弟的眼睛變成了空白,他如同一只喪尸般痛苦地掙扎起來,雙手更是死死抱住自己的腦袋。他張大了嘴,一邊想要占據我的身體,一邊又喃喃道:「我不想,不想再被控制了……」
我終于醒悟了過來,就算弟弟用我的身軀活過來,他也無法獲得自由。所謂的最好結局,不過是我又一次的自我安慰。弟弟,蔣君警官,還有已經消失的程冷之……他們付出生命在保護我,而我卻因為懦弱,一次又一次選擇了逃避。
如果我再勇敢一點,就能知道程冷之不會害我,如果我再勇敢一點,就不會在十年前告訴父母和警察,一切只是一個意外。
我一直都在辜負保護我的那些人,都是因為我不斷逃避,才讓廖勇有了可乘之機。
余光里,廖勇和蔣君已經扭打作一團,但畢竟蔣君是警察,廖勇很快便落了下風。慌亂中,廖勇撞翻了桌子,上面的東西全都散在了地上。
忽然,我發現自己可以動了,于是我轉身躲開弟弟的靈魂,撲向了廖勇。
「楊晨,你要想清楚,只有我才能救活你弟弟。」令我沒想到的是,廖勇竟然還笑得出來,一臉嘲弄地看著我。
「我 X 你媽!」我徹底被惹惱,不斷用拳頭朝廖勇臉上砸去,直到他滿臉是血,直到蔣君沖上來將我抱住。
「楊晨你冷靜點!」蔣君將我拉開,自己卻也向后倒去,跌坐在散亂的陣法里,「你想因為這畜生坐牢嗎?」
我逐漸恢復了理智,不再理會仍舊在地上笑著的廖勇。我站起身來,環顧四周想尋找那兩個熟悉的身影,卻什麼也沒看到。
盡管廖勇終于失敗了,盡管一切都已塵埃落定,可有的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不論是弟弟還是程冷之,我都永遠失去了他們。
11
一周后,我來到程冷之的墓前,放上了一束鮮花。
廖勇被抓后,他的反抗情緒十分激烈,一直大叫自己是被冤枉的,甚至還說自己不是廖勇。再加上案情過于離奇,很多證據無法取證,只能靠我和蔣君口述,耗費了大量時間。雖然他很可能被判定為精神有問題而逃脫制裁,但至少他再也沒機會害人了。
而我也徹底明白,程冷之一直都只是想保護我,而非害我,就和當初的弟弟一樣。
「對不起,」我泣不成聲,「現在我都想起來了,都想起來了……程冷之,我喜歡你,我好想你啊……」
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我知道是蔣警官,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陪著我。
許久后我擦干眼淚站起身來:「走吧。」
廖勇被抓后,我也得知了蔣警官的身份,原來,他就是當初負責我弟弟案子的警察。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案子蹊蹺,所以一直暗中觀察著我和廖勇。
「好在那天你給我打了電話,我聽到了你的呼救聲,才能馬上來新覺鎮找你。」蔣君點燃一根煙,這讓我有些奇怪,在此之前,我從沒看到過他抽煙,「還好來得及時,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嗯,」我點了點頭,「那天多虧了蔣警官你來救我,不然……」
「不然,你就要被靈魂互換了。」
說完這話,蔣警官突然笑了起來,像極了一個瘋子。
「蔣警官,你怎麼了?」我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楊晨,你還沒有發覺哪里不對嗎?」
「蔣警官,你到底什麼意思?」
「難道你忘了蔣君他是不抽煙的嗎?」
蔣君的話在我腦海中炸開,我突然想起廖勇被抓時的樣子,他雙眼透著絕望,不斷說自己不是廖勇,自己是被冤枉的……難道說……
一個可怕的想法竄入我的腦海:眼前這人,不是蔣君!
「楊晨,你也不想想,我當時為什麼要激怒你,就為了被你打嗎?還有關于靈魂互換,你不是看過本子嗎,上面什麼時候說過陣法被打亂,儀式就會終止的?」
我徹底愣住了。
「我讓你打我,就是想讓蔣君來阻止你,從他跌倒在陣法里的那一刻,你們就已經輸了。」
「楊晨,我改主意了,讓你弟弟復活多沒意思?現在,我要讓你償還,我要讓你——」蔣君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一枚銀針,插入我的天靈蓋。
「徹底成為我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