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里,發妻誕下一名男嬰,因為是在冬至這天出生,就取名為冬至。
從此之后,就再也沒有人見過桂英。
村民也沒人過問她,仿佛這人從來不存在一般,唯一變化的就是,村民寧可繞遠路,也不會再在村西那口井里打水了。
又過了一年,還是冬至,這天艷陽高照,日光大好。
村西有一個打麥場,金黃色的麥秸高高地堆在中間,村婦們三三兩兩靠在麥秸垛曬太陽,或做針線,或無事歡鬧。
這天男嬰冬至剛滿一周歲,發妻也帶著小凳子,到打麥場享受這難得的好時光。
一歲的小孩已經牙牙學語,發妻逗冬至道:「冬至!叫娘!冬至!叫娘!」
「狼!狼!」冬至發音不準,憨態可掬,逗得眾人陣陣大笑。
正在眾人歡笑時,發妻突然大叫一聲,將冬至狠狠地摔在地上。她臉色猙獰可怖!狀若瘋魔!尚不及眾人施救,發妻快速將男童抱起,丟棄到不遠處村西的那口井中。
自此之后,發妻就瘋了,夜夜哭鬧,大呼:「有鬼!有鬼!」
好好的一個家就這樣毀了,溫柔賢淑的小妾即將臨盆突然失蹤,來之不易的兒子竟被自己的親娘摔死,恩愛多年的發妻也無故發瘋!
此時的老張已顧不得喪子之痛,讓活著的發妻恢復正常才是首要之急。
數日之后,村里來了一個游方大師。此人非僧非道,著僧衣,戴道冠,左手缽盂,右手拂塵。帶個徒弟,既聾又啞,既癡又呆。所宣道法,近儒似墨,不倫不類。自言道:陽間可平冤斷案,陰間可驅鬼捉妖。
老張拜謁大師:「發妻瘋魔益重,恐為鬼物所攝,萬望大師高抬貴手,為我愛妻驅鬼消災。
」
大師閉目捻須道:「冤有頭、債有主,若要驅鬼必先平冤。你可答應?」
老張:「張某答應。」
數日后,村中祠堂。
各位族中耆老列坐兩側,老張和發妻跪于堂前,多日的瘋魔已經把發妻折磨得不成人樣。
大師閉目緩行,待行至正堂之上時突然雙目怒睜,劍眉倒豎,一聲斷喝:「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古今皆一!犯婦!你可知罪!」
「你謀殺小妾之事,路人皆知!還不快將你行兇過程如實招來!」
發妻渾身癱軟,早已嚇得昏死過去。大師那個聾啞癡呆徒弟將一張符箓燒去,以符水噴在發妻臉上,發妻竟然轉醒過來。
去年冬至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麼?
發妻戰戰兢兢道來:「那年冬至,我見桂英外出提水,因桂英懷孕日久,身子漸重,她獨自外出,恐有不測,于是我對桂英說:今日大雪,天寒路滑,妹妹身子笨重,一人提水恐有不便,不如我與妹妹一起抬水如何?
桂英默不出聲,點頭應許。我們兩個孕婦在雪中施施而行。
行至村西水井時,桂英忽然盈盈坐在井緣之上,當時天光尚未大亮,我見她背對著我,長發及腰,拿出一把小梳子在緩緩地梳頭,嘴里尖聲尖氣唱著聽不懂的戲文。
她突然喊我,捏著細細的腔調道:姐姐!你看我美嗎?
她轉過頭來看著我,我見她眼耳鼻口皆扎滿細小的銀針,兩條血柱從眼里流出,血污布滿雙面。
她在對我笑,一張嘴,牙齒縫隙間也盡是扎滿銀針,烏黑的血從嘴里溢出。她邊笑邊溢,那情形說不出的陰森可怖。
我嚇得癱坐在地上,無法言語。
這時,桂英緩緩爬到井口,回首對我說:姐姐!真是舍不得你!
然后她竟自行跳入井中。
我驚魂甫定,硬撐著回到家中,動了胎氣,當晚就誕下了我兒冬至……」
發妻說完,尚不等大師發話,老張竟在堂下磕起頭來,哭訴道:
「是我害了我妻啊,種種怪事皆因我起呀!」
老張把前年冬至,途徑山凹,車輪如何被鬼手抓住,他如何將女尸載回家中,向眾人一一講述。
這個過程發妻都知道,但老張隱瞞了部分真相。
那天在山凹中,從雪中將女尸挖出來的那一刻,老張就起了淫心。當老張從山上回來,得知發妻竟將女尸救活,更是欣喜若狂,那時他就有了占有女子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