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不大明白的是，為什麼一定要選擇警隊的球場呢？畢竟在場的，可都不是一般路人，玩家給自己增大難度的意義是什麼？」

孫小舟的目光從匕首移到黃曉峰臉上，黃曉峰怔怔地聽完她的話，呆了只半秒，猛地一掌對著孫小舟拍過去，反手要搶自己的匕首。

孫小舟盯著他，沒有躲，大眼睛連眨也沒眨，反而在他的掌風即將揮到臉上時，露出個奇怪的微笑。

黃曉峰的手沒能碰到孫小舟，出掌的下一秒，胳膊往一個奇怪的方向扭了過去。只一瞬，他張大嘴，還沒來得及慘叫，脖子已經被人劈了一下。緊接著他整個人軟綿綿地倒在了看臺椅背上。一切發生在電閃火石之間，安明就勢彎腰接住了黃曉峰往下癱軟的身子，不知何時出現并迅速擊暈黃曉峰的張先生，此刻順手扯過安明的大衣，給他搭在身上。

「喂，定制的，很貴的。」

安明努力瞪圓了眼，指著自己那件高級大衣，張先生不為所動，將黃曉峰往肩上一抗，側臉開口。

「你該減肥了。」

「誒，麻煩讓讓。」

孫小舟及時插進兩人中間，隔開了安明的怒氣，推著張先生轉身。三個人排成一溜兒，逆著熙攘的人群，麻利地擠出了看臺。

二．

黃曉峰在迷迷糊糊中，感覺自己上了一輛車，又或者是一艘船，一架飛機，甚至可能是一副擔架。

有人叫過他的名字，可他不記得是在被人打暈前還是打暈后了。

后來黃曉峰還是醒了，他是被砸醒的。有人將他從高處拋下，背部先著地，然后是頭部。

劇烈的疼痛帶來的反而是清醒，他睜眼后的第一幕場景，模模糊糊看見的是安明的那張肥臉。

緊跟在安明身邊的，是球場上聒噪的名為孫小舟的女孩，二人后面不遠處，站著高高揚起下巴的張先生。

黃曉峰顧不上頭疼，爬起來就往前沖。只兩步，就聽見哐當一聲巨響，他撞上了一面巨大的透明玻璃，整個人被反彈回了地上。

頭更疼了，口腔中冒出一股腥味，他一張嘴，手心里多了顆牙。

「喲喲，看看這狠勁兒，真叫人害怕。」

安明樂呵著開口，微微提起西裝褲腳，蹲下身，與正掙扎著爬起來的黃曉峰平視著。

「黃曉峰，男，27 歲，長清人，」孫小舟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個小本子念著，「2018 年入庫，釋貨時間，十二年。」

黃曉峰聞言沒有絲毫遲疑，哐當又一下往前撞在玻璃上，玻璃紋絲不動，他被余震震得仰面倒下。

「拿胳膊擋著身子，蜷縮前進，看來是想和咱們拼命了。」

張先生冷冷地說著。三人在幽暗潮濕的倉庫里靜靜地看著黃曉峰，如同看著一只垂死的蒼蠅。而在連續撞了兩三次玻璃后，黃曉峰的表情陰狠下來。他仔細看著周圍，這是一個封閉的玻璃房，只有一張床，緊緊地靠著墻壁。墻沒粉刷，上面是一塊一塊巨大而不規則的石頭。他的頭頂懸著一個麥克風，聲音就是從這里出來的。可同時進來的并不只安明三人的聲音，還有一些無窮無盡，猶如地獄的嗚咽和風響。

他被關起來了，在一個類似地窖的地方，而且被關在這里的人不止他一個。

「你們是誰？」

「生意人，」安明繼續樂呵著，在他眼里世上可樂呵的事太多了，「有人買你 12 年存貨期，我們調查，情況屬實接著下手，就是這麼簡單。」

「……是魏塘讓你們這麼做的？」

「除了魏塘不不會有人這麼恨我。」

「他給了你們多少錢？」

安明不置可否地歪歪頭，黃曉峰深深地吸了口氣，「助紂為虐！」

張先生微微動了動，直起腰。

「什麼意思？」

黃曉峰冷笑了下，安明呲著牙花靠近玻璃。

「可以說來聽聽。」

「說了你能放了我？」

「可以考慮。」

黃曉峰仔細掂量了會兒安明話中的真偽，深吸一口氣后，開始了他的故事。

三．

黃曉峰和魏塘是少時的同學，從初中到高中，一共同窗六年。魏塘英俊帥氣，脾氣囂張跋扈，在學校里有一眾簇擁者。而黃曉峰家境貧寒，成績偏下，自然成了眾人排斥的對象。

這樣的兩人南轅北轍，本不該有交集的。直到某個盛夏，在中午放學時，魏塘突然來到黃曉峰的座位上，一腳踹翻了他的椅子。黃曉峰仰面倒地，還沒來得及多問，魏塘的聲音已如影隨形。

「哥們兒，身上有錢嗎？」

他笑嘻嘻地對黃曉峰開口。那一刻，本事艷陽高照的天氣忽然陰了。

「沒有。」黃曉峰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大概自己腦子抽了，在拒絕之后，他想起了往日看見的魏塘欺負別人的模樣，惡從膽邊生，追加了一句：「有也不會給你。」

魏塘詫異地挑挑眉，也沒對他做什麼。那人的臉藏在陽光之后，暗搓搓地在地上畫出個陰影輪廓。

他對黃曉峰豎起拇指。

「你屌。」

魏塘嬉皮笑臉的聲音背對陽光，傳入黃曉峰的耳朵。

緊接著從這天起，魏塘開始了對他長達五年的身心折磨。

第二天上學，黃曉峰來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