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兒,不要碰屋內任何紅色的東西,媽媽走了。」
我七歲那年,我媽每次出門都跟我這樣說
我點點頭,看著被封得死死的里屋門縫里的黃符掉了下來......
1.
大概是我六歲半那年,我媽離婚了,凈身出戶,帶著我在市里四處尋住處。
也不知道是誰介紹的,我媽帶著我住進了一個大雜院。
北方的大雜院就是那種平頂房子相連,東西都堆在外邊,外邊放了罐裝液化氣做飯使。
我們帶著大包小裹的走進去,剛一進院,街坊四鄰都出來看,問東問西的。
我媽剛一打開門,就看見屋子正中間的墻上掛著一把劍。
這劍外觀黑色、劍鞘斑駁、帶著黃色的劍穗,看起來已經有幾年了。
我媽一見這把劍眉頭就皺了一下,剛要發火,硬壓住了,就陰陽怪氣地說:「這屋里不干凈?」
房東裝傻:「嗐,這房子放了幾年了,有點土啥的不很正常嘛!收拾收拾就得了。」
我媽還沉著臉。
房東打著圓場:「這是我侄子的房,我收個錢不閑著算了,哪還找這麼便宜的房子去。」
我媽張張嘴,最終也沒說話。
這間屋子也非常簡單,坐北朝南,房門之上有個窗戶透光。
我媽鋪床放東西,我在屋里四處轉,這間房子里還有一個綠色的門,上邊是綠框鑲著玻璃,用報紙從里邊糊得嚴嚴實實的。我使勁推推門,也推不開。
就這樣,我們也算是住下了。
因為離婚糾扯,我幼兒園的學費也拿不出來,所以幼兒園就沒有再上,準備當年的九月就上小學。
我媽是小飯館的廚師,做飯很有一手。
下班晚,上班也晚。
所以白天我媽把我鎖在家里,中午兩三點才回來給我拿點飯店的剩飯,晚上十一二點回來給我做點東西吃。
我一個人在屋子里,無聊而且又餓,那時候電視已經普及了,但是我家這個情況很顯然拿不出錢買一個并不是剛需的電視。
因為不按時吃飯,胃出了毛病。不過這都是后話了,當下我非常不愿意在屋里悶著,整天坐家里哭。哭累了就睡,睡醒了還哭。
有時候,院里的老人聽見了,還會來跟我說話。我手里有家門鑰匙,讓院里的老人給開了門,在院里四處蹭飯,跟別人家小孩兒一起玩。
五一那天,老人、小孩趁著放假都出去了,院里只剩鎖屋子里的我了,我還是在屋里哭,哭著哭著,呼呼的風聲好像從綠色的門那邊灌過來。
我搬了個凳子打算看看綠門上的玻璃,我試圖在糊著的報紙邊緣找一個縫隙,看看里邊是什麼,卻發現綠色的窗框縫里塞著黃色的紙。
幾乎是把墻與門框之間所有縫隙都塞滿了,不仔細看還以為是鑲的黃邊呢。
我把其中一個紙摳出來,一陣風從縫隙里透過來。
我打開黃色的紙,看著紙上血紅色的符。
「你干什麼呢?!」我媽回來了,她厲聲呵斥我,走過來看我手里的東西。
我媽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問我從哪拿的,急忙按著印記折復原放回去。
當天半夜,我就開始大哭。我對這一段完全是沒有印象的,聽我媽說我也不睜眼睛,閉著眼睛哭,指著綠門陰影處一直喊:「有人,有人。
」
我媽抱著我一夜沒睡,第二天就去問鄰居,他們家屋里有什麼。
結果,我媽發現綠門后邊的不是鄰居家,就是一個被封閉的里屋......
2.
我在家躺了三天,就只是睡覺。不吃不喝,醫生也查不出什麼病。
我媽沒辦法,打電話求我大姨找來了村里的「看事兒」的老太太,千里迢迢地跑到市里來。
喝亂七八糟的水,跳亂七八糟的大神,還是沒用。
這都是后來同院的小孩麗麗跟我說的。
一時間,院里也是人心惶惶,七嘴八舌說什麼的都有,那時候的人也純樸,雖然剛搬來沒多久,但是一院子的人都來幫忙。
有個住得時間長的老太太跟我媽說:「咱這院啊,背對馬路,你這屋后邊就是馬路。經年累月多少車禍,死過多少人的。你這地方住不得,不行就帶著孩子搬走吧。」
我媽也是猶豫啊,她離婚出來是一分錢沒有。娘家重男輕女,離婚這麼久了,也沒個人問問日子過得怎麼樣。
回去哥嫂嫌棄,只能在這里咬牙堅持了。
我媽謝過老太太,但沒辦法,總得再盤桓兩個月,錢才能湊手。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的當口上,我自己醒了,一點事兒也沒有。
除了不知道我那天為什麼哭之外,我什麼都記得。
見我沒什麼事兒,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
我媽白天也不敢鎖著我了,就讓院里的老頭老太太幫忙看一眼,不丟就行。
日子還沒過平順,我媽就又出問題了。
我媽夜里總問我聽沒聽見房頂上有酒瓶子來回轱轆的聲音沒有?
我說沒有。
我媽又問我,聽見大風吹門的聲音了麼?
我還是說沒有。
我媽還問我,四五點的時候聽到外邊誰家做飯的聲音了麼?
我還搖頭。我睡過去就跟死豬一樣,就是地震我也不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