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真快。”她說,“去年給你過生日的情景就像昨天發生的事。”
我有點尷尬,便岔開話題,“告訴我你弟弟失蹤時的詳細情況。”
“你終于相信了我的話嗎?”她幽幽地說,“我看得出來,你一直認為我在胡思亂想。”
“工作總歸是工作。”我不置可否,“快說吧,越詳細越好。”
杜依放下筷子,神色黯然的點了點頭,“那天我弟弟放學回家,發現他的鑰匙打不開家門,就去外邊的食雜店給爸爸打了電話,爸爸告訴弟弟不用著急,他很快就要下班了。等爸爸回家后,卻發現弟弟失蹤了。鄰居說,他看到弟弟打開門進了房間,可是屋子里卻空空的。后來根據警察的勘察,屋子里沒有外來者闖入的痕跡。”
“會不會是鄰居在撒謊?”
“看到弟弟在開門進屋的并不止一個人,那時是下班的高峰,他們不可能都在撒謊。其中有幾個人注意到了弟弟就是用這把形狀奇異的鑰匙打開了門。”
“它是在哪里被發現的?”
“門口的墊子上。弟弟好像剛進屋就消失了,于是鑰匙就掉到了地面上。上邊只有他的指紋。警察調查了很久,還是找不到這把鑰匙的來歷,最后認為它和失蹤無關。”
“門鎖有沒有被撬過的痕跡?”
“沒有,但根據公安局鑒定科的人說,鎖芯曾經被拔出來,然后又被重新安裝了回去。”
我感到臉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你家是普通的防盜門?”
“對。”
“那麼就是最常見的彈子鎖。”我自言自語道,“那種鎖的鎖芯很短,怎麼可能吻合那把鑰匙的形狀?不,這完全有悖于理論,根本不可能。
”
“我找了很多鎖匠,大部分以為我瘋了,剩下的和你現在一樣,反復強調不可能。但是弟弟的失蹤是千真萬確的事,這把鑰匙也是真真切切的存在,到底有什麼不可能?”杜依的面頰浮起了潮紅,語氣急促起來,“拜托你,別輕言放棄!”
放棄?我當然不會放棄。或許從我出生的那天起,便被命運放棄了,因此我絕不會輕易撒開那些可以被自己掌握的東西。譬如我的手藝、我的驕傲。
一個嫻熟的鎖匠,趁樓道里無人時,以最快的速度打開門鎖,然后換上他帶來的鎖芯。等待杜依的弟弟進門后,尋機再將鎖芯換回去,這并非不可可能。但除去那個神秘的鎖芯不談,那把鑰匙為什麼會掉在門口?
想到這我不禁苦笑起來,按照這條思路設想下去,就等于認同杜依的觀點:她的弟弟消失在異度空間。
我絕對無法相信這世界存在著什麼異度空間,但是如果想要推翻它,只有一條路:按照杜依所說,造出能用那把鑰匙打開的鎖。
我來到工作臺前,死死地盯著鑰匙,它泛著清冷的寒光。這是那個神秘人物留下來的唯一線索,他就像幽靈一樣存在于杜依弟弟的失蹤前后。沒有任何人可以確定他的存在,同樣,沒有任何人敢于否定他的存在。
“給我時間和耐心。”我取出紙和筆,“除非我主動聯系你,否則別來打擾我。”
“你一點沒變。”杜依冷冷地說,“還是這麼專橫跋扈。”
三
如今制鎖的廠商越來越狡猾,他們喜歡把鑰匙做成比較奇異的模樣,以此來讓顧客覺得安全性很高。
但在專業的鎖匠眼中,都是無聊的花招。大部分十字花鎖甚至還不如老式掛鎖可靠,簡單不等于粗陋,復雜不等于精密。
那可以收縮的,亂麻一般的匙齒顯然是采用了有記憶效應的鎳鈦合金,而銀白色的匙身很可能是含鉻的特種鋼,只有這種堅硬的金屬才能在中空的情況下,內藏復雜的伸縮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