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耗費了太多心血,接下來的數天我臥床不起。眼見冰箱里的食物越來越少,我在猶豫是否該出門購買,還是餓死了事。
杜依的電話像一陣恰逢其時的興奮劑,將我從床上趕了下來。
“忘了付你的錢,對不起。”她冷淡地說,“你的銀行卡號沒變吧?回頭我就去存上。”
“你沒事吧?”我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
“沒事,我能有什麼事?”她略帶神經質地笑了一聲,隨即壓低嗓音,“你錯了。”
“什麼?”
“你錯的非常徹底,你大錯特錯!”她的聲音尖得像根錐子,“你就是一個笑話!”
我萌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你用那把鎖干什麼去了?”
話音未落,她便掛斷了電話,回撥過去,手機關機。
七
祖父說過的一段話給我留下了格外深刻的印象,可以說影響了我的人生。
“有時候人和鎖差不多。一把鎖被開啟的瞬間,它就死了,因為它沒有了存在的意義。直到它再次被鎖上后,方能得到新生。”
祖父去世后,尤其是最近的一年,我時常弄不清自己到底算是活著還是死了。這是一種令人非常討厭,又無法擺脫的難題。
但我清楚,杜依是個活生生的女孩,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出什麼意外。除去這種冠冕堂皇借口外……難道我還對她舊情難忘?畢竟她是第一個讓我心動的女孩。
我先去了她的學校,得知她從我家離開的那天起,就再沒來過學校。難道她父親的病情惡化了?杜依沒有告訴我她父親究竟住在哪家醫院,想要確認這個想法,還得去她家。
我拖著沉重的雙腿地來到了公共汽車站,昏沉沉地上了車,不知不覺地在座位上睡著了,到了終點才被司機叫醒。
經過這番折騰,來到杜依家的樓下時,太陽已經下山了。
家家戶戶亮起了燈,杜依家的窗漆黑一片。她不在家?我想了想,決定進去等待。
門沒有鎖,輕輕一碰它就敞開了一條縫,這讓我感到了不尋常的氣息。
我走進去點亮了燈,謹慎地逐間屋子察看了一番,確定沒有人才關上了門。
墻上石英鐘的指針從八點走到九點,眼瞅快到十點了,杜依還是沒有回來。如此干等下去終究不是辦法,我覺得還是去鄰居家打聽一下比較好。
敲開對面的房門,迎接我的恰好是上次在樓道里遇見的那位中年男人。他愣了愣,大約是回憶起與我的謀面,臉上浮現出笑意,“原來是你。”
“杜依很久沒去學校了,您知道她去了哪里嗎?”
他揚起眉毛,露出困惑的神色,“不清楚,從她父親出殯后就再沒見過。”
“出殯?”我吃驚地問,“她父親什麼時候去世的?”
“有個五六天了吧……”他搔了搔頭皮,“想起來了,正好是一周前。”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杜依的母親去世的早,弟弟在七年前失蹤,如今父親又撒手人寰,想必她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據我所知,她在本地并沒有親戚,那麼,她會躲到哪里去呢?
回到屋子里又等了半個小時,我心中一動,撥通了家里的座機。電話響了半天沒有人接,我自嘲地笑笑,掛斷了電話,畢竟已經分手了,她要是想去我家,也不會等到今天。
如今早已過了末班車的時間,想回家就得步行,索性就在這里等到天亮再說。
我打定了主意,關了燈躺在沙發上,脫下棉衣蓋在身上閉目養神。
回想杜依今天給我打電話時的態度,雖然相當冷漠,卻足以證明她的精神沒有崩潰。我反復回味著她的話語,她說我錯了,究竟是哪里錯了?
還有一個問題。在和我交往的日子里,她從未對我提到過自己弟弟失蹤的事。她帶著那把鑰匙來尋求我的幫助時,我的注意力全被那怪異的鑰匙吸引。如今回想起來,她的這些舉動本身就透著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