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宿舍樓下被警方圍起了一塊空地。
白色線條勾勒出當時尸體落下的形狀,水泥地上,還有殘留著未清理干凈的血液和腦漿……
我瞪大眼,用力捂住嘴,死死忍下胃里翻江倒海的嘔吐感。
林澤愉悅的笑聲響了起來,仿佛看見什麼好玩的事情一樣,臉上神情輕松自在。
我毛骨悚然,死死低著頭。
幾秒后,我忽然開口:「林澤,我們分手吧。」
10
話音落下,車里一片寂靜。
林澤沉默著,沒有回答。
我忐忑地等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抬頭向他看去。
然而一抬頭,卻正好和一雙漆黑冰冷的雙眼對上。
他竟然不知何時湊到了我身邊,冷冷地看著我,面無表情的臉幾乎快要貼在我的臉上!
我嚇得尖叫一聲,下意識想大力推開林澤。
男人沉下臉,輕而易舉便攥住了我的手腕。
我看見林澤瞳孔里的偏激和瘋狂,他憤怒地瞪大眼,質問我:「付瑤,當初是你先故意勾引我,現在居然想跟我提分手?」
「你是不是也想找個有錢人?就像那個婊子一樣!是不是?說啊!」
我不明白他在說什麼,痛得反射性開始掙扎,林澤用力制住我,不讓我掙脫絲毫。
扭打中,他不小心將鎖著的按鈕再次撞了回去。
我心臟狂跳,不知從哪兒生出一股力氣,猛地掙開他,打開車門,拼命往宿舍門口跑去。
身后,林澤坐在車里,死死地盯著我,沒有追出來。
現在是上課時間,周圍的學生雖然少,但還是有幾個在路邊閑聊。
光天化日之下,他不敢當眾對我做什麼。
我顫著手,死死鎖上大門,躲在宿舍陽臺窗簾后,偷偷往下看去。
那輛熟悉的車停留在原地,許久,才不甘而緩慢地開走了。
懸著的那口氣終于松懈下來。
我手腳發軟,緩緩癱坐在陽臺上,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哭了出來。
冷風吹過。
無人的寢室里,我模糊的視線落在萬婷婷昨日睡過的床位上。
女人高傲刻薄的臉在腦海中緩慢浮現。
半晌。
我忽然捂住臉,神經質地開始又哭又笑了起來。
11
其實還有一件事,所有人都不知道。
林澤也不知道。
我和萬婷婷,曾經做過兩年的高中同學。
高一上學期,我因為身體原因,被父母從 B 市送到了鄉下的爺爺家。
因為吃藥的激素影響,我整個人胖得宛如皮球,不知受到了多少嘲笑辱罵,性格也變得自卑敏感,不敢和任何人說話。
萬婷婷卻是和我完全相反的存在。
她很瘦,也很漂亮,再加上高中時期就懂得了如何打扮穿搭,即便成績不好,在班上也多的是男生女生追捧。
而我坐在最后一排,長長的劉海遮住眼睛,就算成績剛轉來就名列前茅,也并沒有人來關心我,活得宛如一個透明人。
不過這也沒什麼。
沒有別人的目光,我反而更加自在。
我們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原本可以就這麼相安無事地度過整個高中——如果沒有那節噩夢般的體育課的話。
那天早上,萬婷婷忽然一時興起,將我和班上的另一個透明人女生叫去了廁所。
操場上,同學們打鬧嬉戲的聲音被隔絕在外。
「欸,你們倆怎麼這麼搞笑啊?」
女生化了妝的眼睛彎起,漂亮的臉上露出一個天真殘忍的笑,嘻嘻道:「一個這麼胖,一個這麼瘦,是不是沒吃飽?」
下一秒,我驚恐地瞪大雙眼。
萬婷婷忽然伸出手,將另一個女生扯到身前,死死按在了廁所打開的水龍頭下。
冰冷刺骨的水管對準喉嚨,無人的廁所里,回蕩著女生干嘔哭泣的尖叫聲。
萬婷婷嘖了聲,一腳踢在她的肚子上,不耐煩地揉了揉耳朵:「你他媽叫什麼呢?殺豬一樣,操。」
她冷冷地看向我,鮮紅的指甲印在我放大的瞳孔里,宛如鮮血:「自覺一點,乖乖滾過來。」
「你要是和她一樣叫得這麼難聽,我就把你按在廁所里,舔干凈那些臟東西,懂了嗎?」
從那天開始,我的整個世界變得宛如地獄。
萬婷婷經常趁著體育課將我叫出去。
有時是那個女孩,但更多時候,是我們兩個一起被她暴力欺凌。
她喜歡讓我們跪在她面前,夸贊她的一切,還喜歡問我們自己和高三的學長配不配,得到答案后,再笑嘻嘻地伸出手,左右扇我們巴掌。
「你們看,學校里的那棟樓是我爸捐的。」
萬婷婷湊過來,漂亮的瞳孔宛如嗜血惡魔,笑吟吟地警告:「別讓我知道你們有誰跑去告訴老師,不僅沒用,還會被我用腳踩進學校那個臭水溝里,懂了嗎?」
我瑟縮著,淚流滿面地顫抖點頭。
然而高二那年,事情忽然出現裂縫。
另一個和我一起被霸凌的女生,因為受不了這樣的折磨,跳樓自殺了。
萬婷婷卻沒有付出任何代價。
甚至沒有人知道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她。
學校將這件事死死壓了下去,萬婷婷繼續在她的高中當著漂亮班花,而我則被父母接回 B 市,讀完了最后一年高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