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心軟,看不下去,便對龍龍說:「去勸勸你爹吧,別打了,再打就把人打死了。
沒想到龍龍卻啐了一口唾沫,「呸!天天給她吃,給她喝,還想著往外跑,養不熟的狗,打死活該!」
鞭打持續了二十多分鐘,直到兩個男人打累了才罷手。此刻,這兩個女人身上穿的衣服都已經被抽爛了,一縷一縷地掛在身上,裸露著乳房和胴體,就這麼赤裸裸地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但她們已經顧不上什麼羞恥,疼痛的麻木讓她們無暇思考這些生而為人的意義。
瞎眼婆娘忽然笑了,她咧開嘴,說了一句什麼。
沒有人聽清她說了什麼,但都看到她張開了嘴。
常栓也注意到了這個奇怪的舉動,他走到樹下,拿鞭子指著瞎眼婆娘問道:「你說什麼?」
她又張了張嘴,聲音卻細不可聞。
也是,已經被打成了這樣,哪里還有力氣講話。
常栓打夠了,也出完氣了,便把女人放了下來,將耳朵湊近過去問:「你剛才說什麼?」
瞎眼婆娘突然一口咬在了他的耳朵上,死死不撒嘴,喉嚨里還發出低沉的嗚咽聲,就像一條瘋狂的斗狗。常栓疼的大喊起來,「救命啊!救命啊!快拉開她!拉開她!」
眾人一擁而上,卻死活拉不動這個女人。她就像長在了常栓身上一樣,牙齒和對方的肌肉融為了一體。當大家終于把她拽開的時候,常栓的整個耳朵已經沒有了,只剩下了一個血窟窿。
常栓哭爹喊娘般大叫起來,瞎眼婆娘又用力嚼了幾下,才把他的耳光吐了出來。
接著,滿口鮮血的她抬頭看向了吊著的舅媽,那只僅剩的眼睛忽然睜大了,變得熠熠生輝,散發出五彩的光芒。
也許,在這燦爛的光芒中,她已經回溯了自己的一生。
「不……」舅媽拼命地搖著頭。
瞎眼婆娘最后笑了一下,對舅媽說了一聲「謝謝」,接著張大嘴巴,朝著樹干突出的一節枝椏猛地撞了過去。那根堅硬的枝椏從她的口中進入,又從她的后腦探出,看上去沒有任何阻力,就像滾燙的熱刀劃開松軟的奶油。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震驚了,幾個小膽的急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這是常栓最晦氣的一天,自己的一只耳朵沒有了,婆娘也沒有了,更關鍵的是,這個婆娘直到死,也沒有給他留下一個種。
常栓拿破席裹了瞎眼婆娘,丟到了后山的荒地里。他一邊走,一邊哭,不知道是心疼自己的耳朵,還是心疼當初花的那兩千塊錢。現在買個女人不比以前,花一兩千就能買個姿色不錯的,現在隨隨便便就得萬把塊錢。他們家這香火,看來真的要絕了。
那天下午,我媽接到一個電話,是三舅打來的,說讓她回老家商量什麼事情。因為那天是周末,我媽便帶著我回去了,可回到老家,才發現三舅另有企圖。
他是準備好了興師問罪的。
「是不是你?」三舅指著我問,「替你舅媽通風報信的,是不是你?」
「不是我,我不知道。」我斷然否認道。這種事情,我怎麼敢承認。
「就是你!」龍龍忽然指著我叫道,「我那天看見他從柴房出來,手里就一直攥著個紙條,還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事!」
三舅聞言,額頭上青筋暴跳,往前逼了一步,狠狠地盯著我,「小乾,到底是不是你,給我說實話!」
我嚇得「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我媽急忙護住了我,將我擋在身后,「哥!你這是干啥呢!你看把孩子嚇的!」
「你躲開!我今天一定要問個清楚!」
「你有什麼好問的!你們自己干著什麼缺德事,心里不清楚嗎?在這逼孩子干什麼!」
「缺德事?什麼叫缺德事?」三舅咆哮起來,「我要不這樣,咱們家就得絕后!」
「絕后就絕后!」我媽也叫起來,「你是有王位要繼承嗎?還是你的基因太優秀了,必須得遺傳下去?你絕后了,天會塌嗎?」
三舅氣懵了,抄起掃帚竟然要跟我媽動手,就在這時,柴房里突然傳出了凄厲的嚎叫聲,還有鐵鏈子「嘩啦啦」的聲音。三舅正有氣沒處撒,拎著掃帚就沖柴房去了,「瘋婆子,就欠打!」
打開柴房門,只見舅媽蓬頭垢面,雙眼通紅,像犯了癔癥一樣,拼命地拽著腳上的鐵鏈子。看到三舅進來,她忽然說起了胡話:「三日五星闖地龍,偏見太歲犯人中……」
「啥?」三舅皺起了眉頭。
舅媽瞪著驚恐的眼睛看著他,「三天之內,你必有血光之災!」
三舅大怒,掄起掃帚就往她身上抽,一邊抽一邊罵:「你咒我呢!讓你胡說八道,讓你胡說八道!」
舅媽被抽的東躲西藏,一邊嚎哭,一邊凄聲尖叫,「我沒胡說八道,我看見了,我全都看見了……」
狠抽了一通解氣,三舅才悻悻地離開了柴房。誰都沒有把舅媽的瘋話當回事,可是第三天的時候,三舅騎著自行車去鎮上趕集,沒想到車胎爆了,一頭扎進了溝里。額頭被豁了一個大口子,摔的滿臉都是血。
在那一瞬間,恐懼的戰栗超越了肉體的疼痛,三舅腦中一片空白,只想起了舅媽在瘋癲時說的那句話:「三日五星闖地龍,偏見太歲犯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