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股濃烈刺鼻的腥臭氣混著冷風吹來。
受了傷的壓頭倀拖著老許,在屋里來回爬著往墻上撞,但明顯速度慢了下來。
看來那一鐮刀,是有作用的。
壓頭倀沒有像昨天一樣消失,或許是因為,我們的刺激讓她的怨念更深。
那今晚要麼是她徹底被干掉,要麼,就該是我們消失了。
按理說,只要再一刀,就能結束眼前的一切。
可老許卻愣住了。
由于剛才那歪斜的一刀,壓頭倀的脖頸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裂口。
因此,她的頭顱,已經無法再深深垂下了。
老許一只手本來正揪著壓頭倀的長發,因此也自然而然地,將她的臉給朝上提了起來。
他看到了壓頭倀的臉。
可他偏偏愣住了!
「操你媽,砍啊!砍啊!」我在一旁急得狂跳。
「我……我……」
老許像是蒙了一樣,語無倫次。
我連滾帶爬沖過去,沒想那壓頭倀一個歪斜,甩掉老許,奪命一般朝我撲了過來,抱著我的雙腿,似乎又想拖住我。
顧不上撲面而來的腐敗氣息,我彎身奪過老許手中的鐮刀,閉上眼,用力一揮!
壓頭倀消失了,留下滿屋淡淡的腥氣。
空寂幽暗的房間里,只剩下我和老許兩個人,喘著粗氣,滿頭大汗。
我站著,老許坐在地上,我倆面面相覷,都說不出第一句話。
但我非常確定,那一刀,結結實實地割下去了。
「吱——呀——」
忽然間,房間的門,被人推開了。
「誰?!」
我仿佛血管里過了一道電,舉起鐮刀,朝門口喊。
是老許的奶奶,老人家被我一聲吼,給嚇得一哆嗦。
看來,是我們太大聲了。
一切就好像做夢一般。
我和老許一整夜都沒睡,我們都懷疑,壓頭倀真的消失了嗎?還是說……
不過至少,我必須搞清楚,壓頭倀為何會纏上我。
大清早,我聽老許打起了呼嚕,就一個人翻下床,跑去了前兩天住下的賓館。
我在那里遭遇了壓頭倀,又被壓頭倀纏上,賓館里,一定還藏著秘密。
我大步闖進賓館,揪起賓館老板的領子,作勢要打。
「你們家賓館之前死過人吧?你知道我遇到什麼事了嗎?!」
我把這兩天的遭遇半真半假地全都告訴了老板,他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
老板慌慌張張地給我倒水遞煙,慢吞吞地告訴了我全部的故事。
在大約十年前的時候,有人在賓館里自殺了。
就在我和老許住下的那個房間。
死者是個二三十歲的姑娘,因為欠了高利貸割腕自殺。死后一個禮拜,屋子里還滿是血腥氣。
「但其實,后來一直沒出過什麼事,」老板吞吞吐吐地說,「可是前一段時間,有人說,半夢半醒的時候,看見房間里的地上趴著個人,好像在找什麼……這一聯想,就……」
說明,還是有事啊。
「那你還把死人鬧鬼的房間給我們住?!」
老板委屈道:「我以為是同行故意搗亂,編的……」
說到底,還是看我們身份證不是本地人,所以抱了僥幸心理吧。
找老板要了一些死去女孩的零散信息,我憂愁地走出了賓館。因為事發久遠,所以有用的信息很少,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事情,真的就到此結束了?
實際上,有件事,我沒告訴老許,也沒告訴賓館老板。
今早醒來的時候,我發現右手食指的指甲蓋里,長出了一根人的頭發。
一根黑色的細線,長在指甲之下的肉里,直直向上延伸,又從指甲蓋的縫隙中,露出一點點發絲,好像個線頭。
并不是蜷曲的毛發,幾乎可以確定是人的頭發。
我當時沒在意,下意識用力一拽,結果那線頭一樣的發絲,竟然從我的指甲縫里,又扯出一大截。
而且,還沒扯掉。
我慌張地又拽了兩下,結果那根頭發,還是沒有被扯出指甲。
我急了,不停地拽,而那根頭發好像是沒有另一端,越拽越長,越拽越長……
過了好久,我滿身冷汗地看著被扯得像凌亂棉線一樣的頭發,和指甲蓋里的黑線,只能先脫協下來,盡量剪短,不露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