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酒量一直不太好。」我俯身小心翼翼整理著徐藝菲有些凌亂的衣角和頭發。

徐藝菲眨了眨眼睛，眼中滿是疑惑，已經無法言語。

「我是吃了刺身，沒錯。」

「不過酒里沒毒，我也喝了。」

「是河豚毒素吧？」

徐藝菲眼中開始泛出淚光，比之前的要真實，因為其中蘊藏著恐懼的味道。

我忍不住嘆了口氣，慢慢替她補上口紅，不忍這件堪稱完美的藝術品受到哪怕一點兒瑕疵。

河豚毒素，一種能讓人類整個神經系統癱瘓的毒素。

中毒者會全身肌肉無法動彈，慢慢失去呼吸，但大腦卻仍舊十分清醒。

所以最后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死去。

河豚毒素是徐藝菲之前偷放在我的那盤刺身里的。

下毒時機，正是她俯身親吻，遮擋住我視線的那一刻。

我露出一抹笑容：「但你不該毫無警惕之心，背對著我去酒柜拿那瓶珍藏的紅酒。」

隨后，我拿出一支錄音筆，按下播放鍵。

里面播放的，是徐藝菲和我的那位學生密謀如同用河豚毒素毒殺我的完美計劃。

「嗬嗬嗬……」此時的徐藝菲已經無法言語，喉間發出恐怖的聲音。

我稱之為，求饒聲。

「你們更不該，在我的工作室里，去密謀如何殺掉我這個主人。」

四

詢問室里，我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兩位警察。

「還要再說下去嗎？」

葉明淡淡道：「繼續。」

我再次要了根煙，長吁一口氣，目露悲傷。

那天的徐藝菲在失去了行動能力之后，我將她擺放在餐桌中央。

然后用餐刀，輕輕割開了她的喉嚨，看著那如同猩紅酒液一般的鮮血噴涌而出。

巨大的嫣紅在她的身下洇開，猶如綻放的生命之花。

葉明問：「那時的她，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

我點了點頭，說道：「是的，她臨死前的眼神里充滿了恐懼、懊悔、哀求、絕望，還有不舍……」

一旁的小劉聽到這里，雙拳緊握，明顯可見他太陽穴處的青筋凸起。

「那她的頭顱？」葉明聽到這里，也微微皺起了眉頭。

被問到我的專業處，我忍不住有些興奮起來，揮舞著雙臂。

「你知道雕刻最需要注重的是什麼嗎？」我大聲詢問。

見兩人沒有應話，我只好自問自答。

「是線條和比例！」

「只要把人血放干，完全風干后的四肢就是天然的雕像骨架。」

「但是頭顱和軀干，稍微控制不好的話，會很影響線條的刻畫，比例也不適合。」

「不過浪費材料是可恥的，所以我把剩余的部分，攪碎研磨成粉……」

我的話還沒說完，那個小劉再也忍不住，當場嘔吐起來。

五 

衛生間里，嘔吐聲慢慢停歇。

葉明靠在門框上，遞過去紙巾。

「不好意思，葉隊。」小劉滿臉感激。

葉明擺了擺手，「收拾一下，準備去一趟陳鋒的工作室。」

小劉不明所以：「葉隊，現在最緊要的不是應該向上面提出正式拘捕，將陳鋒這種人面獸心的變態瘋子繩之以法？」

葉明皺眉，沉默不語。

這時，尸檢報告送了過來。

小劉看完后，說：「葉隊，尸檢報告已經出來，確實是河豚毒素。」

「那具雕像里的女尸殘肢，和陳鋒家里找到的徐藝菲頭發的 DNA 也吻合。」

「陳鋒自己都主動坦白了作案動機和作案過程。」

「整個案件不是已經水落石出了？」

葉明看了眼小劉，「太完美的坦白，有可能是最大的謊言。」

小劉一怔，更加疑惑。

葉明摸索著下巴，自言自語。

「既然陳鋒整日在工作室里沉迷創作，那麼兩人外出幽會的話，肯定比在工作室里出軌，選擇更好，風險更小。」

小劉小聲道：「難道是為了尋求刺激？」

「毀掉頭顱，顯然是想去除面目特征，可為什麼那條證明身份的藍寶石項鏈還要保留在雕像里？」

小劉疑惑了：「是遺漏？」

「如果陳鋒真想要報復，除了殺害徐藝菲之外，為什麼他對徐藝菲的出軌對象卻閉口不提？」

小劉這下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只得說道：「因為他就是個瘋子啊。」

葉明搖頭笑了：「瘋子理智起來，可能會比正常人聰明數倍。」

「這個案子，疑點重重。」

就在葉明一籌莫展的時候，警局門口出現了一個完全意想不到的人——徐藝菲。

那個陳鋒口中本該已經死去，甚至被鑄進雕像的受害者。

徐藝菲摘下兜帽，神情坦蕩。

「我是來自首的。」

「因為是我……殺了人。」

六

—消失的愛人—

1 詢問室

我叫徐藝菲，XX 大學教授陳鋒的妻子。

大學畢業后，我選擇繼續攻讀研究生，也就是在那時，我認識了我現在的丈夫——陳鋒。

我之前的婚姻生活，基本上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美滿和睦。

陳鋒很有才華，也很溫柔體貼，對我的好，簡直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

一個女人，能有一個如此完美的丈夫，此生何求？

所以，我很愛他，非常非常愛她。

這讓我愈加篤定了要支持他事業的決心，于是，我開始做起了全職太太。

但沒想到，陳鋒他出軌了，出軌的對象還是他現在的學生——方曉曉。

那時的他，事業遇到瓶頸，急需一件完美的雕像作品來證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