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活在一個楚門的世界,深愛的人相繼離我而去。
但沒關系,我明白只要造出另一個楚門,我就能去到真正的世界里,和她們重逢。」
1
我酗酒回家時,樓道的燈光有些昏暗,照得我精神恍惚。
陳舊的步梯上,緩緩地走下來一位穿著紅裙的長發女子。
我記得,她好像是六樓鄰居剛交往的年輕女友。
她頭戴一頂帽子,口罩遮住了下巴。見到我,很快地便走下樓去。
奇怪的是,她的高跟鞋輕飄飄的,我沒聽見任何聲響。
進門后,我沒有立即開燈。
我坐在客廳的黑暗中,點了根煙。
門外的樓梯間,此時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去年今晚,女兒就死在我眼皮子底下。
再有兩小時,漫長的兩小時,我就能在天堂,見到我女兒了......
五分鐘后,我掐滅煙頭,開燈。
窗外,無聲的大雪仍在飄落,而我卻意識到一件詭異的事——
路燈下,雪地里并沒有任何人的腳印。
可我剛剛,才見過鄰居的女友下樓......
2
與此同時,我家大門傳來一陣急切的敲擊聲。
不知怎的,我瞬間聯想到窗外詭異的那幕,竟有些不敢開門。
我住在一處老式小區,今晚是大年夜,家家戶戶燈火通明。
甚至能在家隱隱地聽見三樓放《聯歡晚會》的電視聲,可我的心里仍舊有點兒發怵。
「哥,在家嗎?我有點事兒!」
門外傳來一陣沉悶的男聲,好像還故意壓低了自己的嗓音。
我湊到貓眼前,認出了門外的男人,正是六樓鄰居。
他不斷地跺腳,手里好像拿著什麼東西。
我將門拉出條縫,警惕地看著他。
這才看清,他的臉色微微泛紅,身上還有股酒氣。
不過看他神情,醉意全無,此刻甚至還夾雜著些復雜情緒。
「哥,你見到我女友下樓了嗎?」
果然是問我這個。
再想到窗外的積雪,和雪地里無人經過的腳印,一陣不祥的預感直沖腦門。
「我今天沒出過門。」
他的眼神明顯地帶著一絲失望:
「哥,你說她會不會躲起來了?
「雪地里沒有腳印,她肯定是躲起來了——讓我找到她,向她認錯。
「為什麼要在今天向我提分手?......
沒等我回答,他便自顧自地往樓上走,敲響了三樓鄰居的門。
3
老小區的缺點之一,就是隔音極差。
接下來的十幾分鐘里,我陸續地聽見樓上老奶奶的破口大罵、小孩子大叫著「女鬼來了」之類的話。
我聽得脊梁骨直發冷。
最終,嘈雜聲再次趨于平靜。
可那鄰居仍不死心,再次下樓,仔細地搜索著每一個可以藏身的犄角旮旯。
「今天過節,更讓我高興的是,她懷孕了,我們有孩子了!
「可我沒想到,她扔下那張分手信,就匆匆地離開......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
他一個人在樓道里神神道道,雙眼微微泛紅,顯然是剛哭過。
可疑的是,樓道里忽然散發出一陣奇怪的味道。
「為什麼是信?而不是——你們沒有其他聯絡方式嗎?」
我疑惑道,他的身體僵了一下,有些出神:
「不瞞你說,她的確是個怪人。」
4
「自打她懷孕后,就不再使用手機,甚至越來越病態——發給她的消息,本來回復就慢,后來,甚至再也不回......
「夏天的時候,也從來不穿短袖。即使穿裙子,衣袖也是長的,更別提短裙了......」
我回想起夏天偶遇他女友的畫面,事實的確如他所說。
此時,小區外響起一陣刺耳的警笛聲。
鄰居好像記起什麼,臉色驟變,立馬沖至一樓,不知他想去往何處。
樓道里傳來幾陣刺耳的尖叫聲,幾位警察神色慌張地連忙上樓。
我跟著他們,很快地來到四樓。
此時,一陣濃烈的腐臭味刺激著我們的神經。
「我剛準備去樓下放炮,樓道里忽然傳來一陣惡心的腐臭,就像是......」
男人站在門口,雙腿不斷地顫抖。老婆、孩子縮在屋內,臉色煞白。
「然后我就循著味兒,上到五樓——」他說到這兒,瞳孔驟變,抖得更厲害:
「那、那戶——人家,早在兩年前就搬走了,怎、怎麼可能......」
他咽了咽口水,不敢繼續說下去。
五樓的鄰居,的確早早地搬走了。
我們一行人上到五樓,卻發現,他家的大門敞開,被樓道的寒風吹得「吱呀」作響。
濃烈的腐臭味兒,正是從那里傳出來的。
5
警戒線迅速地拉起,樓外陸續地傳來更多的警笛聲。
很快地,法醫和刑警也趕到了,警員開始拿著攝像機拍攝現場照片。
當一切安排就緒后,他們便開始了今晚的現場勘查。
有警員聯系到物業,給房間供電后,我們這才看清屋內的恐怖景象——
屋內空空如也,什麼家具都沒有。
但正對我們,有兩具流著綠色尸蠟、爬滿蟲子的高度腐化尸體!
他們被人用陳舊的麻繩捆在長椅上,頭顱的嘴里還塞著一塊兒骯臟的破布。
那股泛濫的尸臭味兒,不斷地沖擊著我們的神經。
法醫帶走了那兩具尸體,屋內灰塵遍布,除了門口的半只鞋印,屋內再無任何有用的線索。
但門外地上,卻落有細小的鐵銹。
警方仔細地檢查了大門門鎖,發現了一個意料之外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