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直播之前，我特意在廁所里將身上的毛又仔細地刮了一遍，化了一個濃厚的妝掩蓋住臉上的疲憊，在手機前做了半天心理建設，這才打開直播頁面。

「嗨，各位親愛的粉絲朋友們，大家晚上好，我們的直播就要開始嘍~」

我像往常一樣的瑜伽、聊天，為了吸引那些老男人我還又添加了跳舞的項目。

正當我在屏幕前扭動腰肢的時候，我突然看到屏幕上又開始快速地刷屏。

「主播后背是什麼？那是白毛嗎？」

「胸口胸口，那也有一撮，嘔……我想吐。」

「這什麼美女主播，怎麼身上有一層惡心的毛！」

「還說紋身是什麼翩翩起舞的蝴蝶，明明就是一只點頭哈腰的狗，這主播什麼惡趣味啊哈哈哈！」

……

屏幕上滾動的字看得我眼花。

我看向自己的手臂和胸口，果然看到了很多白毛，而且比之前的還要密，還要長。

我甚至感覺，自己下一秒就會變成一只狗。

想到自己還在直播，我趕忙對著屏幕擠出一個笑容：「這是主播今天故意裝扮的，不是最近流行貓系女孩萌萌噠嗎？」

說著，我故意做了個賣萌的手勢。

但讓我沒想到的是，粉絲的反應非常劇烈。

「你這是什麼審美，一點也不萌，惡心死了。」

「哪兒來的貓系？頂著一張人臉，粘一身的狗毛！」

「主播你怎麼想的，角色扮演一點也不專業。」

「脫粉了脫粉了，老子是來看美女的，又不是來看野獸的。」

「扮貓可不是讓你身上真長毛，yue 了 yue 了……」

……

屏幕上一段段滾動的留言讓我心慌，同時一股邪火也在向上竄。

同時，嗅覺的敏感，讓我聞到此刻樓上正在用馬桶，那種惡心的味道直沖我的腦門，我甚至還能聽到他起身時長舒了一口氣。

老娘在這拖著疲憊又生病的身體同你們聊天，你們卻這麼不識好歹。這些天的壓抑和恐懼終于在心中爆發，將我最后一點理智完全吞噬。

我猛地一下站起身，順手將桌面上的東西全都掃在地上，一腳踢開旁邊的椅子，把準備的貨品摔了滿地。站在一地狼藉里的我還不解氣，一邊砸一邊罵。

「不想看就別看，反正我又不缺那麼一兩個粉絲。一個個的窮酸樣，還想在這里勾搭美女？」

「別以為給我刷幾個火箭我就把你們當祖宗了，你們給我提鞋都不配！」

「呸！你們這一群豬狗不如的東西，還敢說我是野獸，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長什麼樣！我如果是野獸，你們都不配在這世上活著！」

「真以為自己打賞個百八十塊就是什麼成功人士呢，一群不務正業只會意淫的屌絲！」

……

我罵得正起勁，突然看到直播頁面上探出一個對話框，表示因為我的不當言論，直播被勒令整改，封號一個月。

我的手機緊跟著響了起來。

「盧倩倩！你是不是不想干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行為是違約！是違約！！」

對面傳來了老板的一連串咆哮。

在老板停不下來的罵聲中，我的理智慢慢回歸。

我有些傻了眼。

我剛剛……竟然把我辛辛苦苦一年多來塑造的良好形象，全給毀了。

雖然，曾經的我確實是一個刁蠻、任性、滿嘴臟話并且不學無術的小太妹。

但在網絡的世界里，沒有人知道我的真實面目，這都是我一直以來苦心經營，努力維系出來的人設。

我到底干了些什麼啊！！！

「你給我馬上滾回家！等著公司的處理結果！」

蜷縮在地上，我掛斷了老板的電話。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完了。

但很快，一個更為瘋狂的念頭出現在我的心中——或許，這件事情，會給我帶來更高的熱度也說不定呢。

第二天，「某女主播直播現場突然發瘋」的消息果然火爆整個網絡。我身上的白毛和腰上越來越像狗的紋身截圖占領了各大平臺的榜單頭條。

我興致勃勃地翻了幾百條評論，卻沒有看到一條對我的關心。

所有人都認為我是在炒作，還有不少人認為我的精神出了問題，讓我滾出直播圈。

看著那些言論，我差點摔了手機。

都是些什麼狗屁東西！

難道這是我自己想要的？！當時都夸我的紋身好看，現在又說我是為了炒作？！

公司高層商量了一番，打來電話告訴我，為今之計，只有繼續做直播才能挽回在代理商那的損失。話題性雖然有了，但我不能繼續讓大家關注我的紋身，最好換一個形象。

我思慮再三，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把紋身洗掉。

現在的熱度已經夠了，像公司說的，我需要一些新的話題。

洗掉紋身，也許能將我從目前的困境拉出來，也能留給網民們更多的遐想，更多討論的話題。

到時候，我甚至可以再編造一些其他的理由，將這件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做成一個津津樂道的都市怪談。

（四）

我信不著之前那家，找了另一家市內有名的紋身店，提前將自己身上的白毛刮掉以免嚇到人。

可紋身店老板看到我腰上的紋身時，立馬認出了我就是最近網上極其出名的那位主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