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大城市后，靠著那個男人的一點補償，找了一份新的工作，租了個新的房子，卻發現自己和城市里的這些人差得不是一點半點。

那些紙醉金迷亂了我的眼，又因為我年紀小，不少男人想要騙我。

在經歷過一些事情后，我徹底變了。

我不想再回去做一個廠妹，也明白了自己身上唯一且最大的優勢——那就是我的年輕美貌。

我本想靠著我的年輕美貌，徹底改變自己的生活，徹底突破自己的階級。可這些年折騰下來，卻并沒有得到太多。

如今，看著 B 超屏幕里那個一直在吮吸手指的小孩，我仿佛又變回了當年的那個廠妹，那些深埋的過往漸漸將我吞噬。

正當我想得出神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聲嬰兒的啼哭，就在我耳邊，每一聲都和當年我在那家私人診所聽到的一模一樣。

我艱難地轉過頭，看到對面的玻璃上映出一個吃著手指的嬰兒，那個嬰兒此刻正趴在我的肩膀上，低頭看著我。

「啊啊啊！！！」

（四）

從醫院回來后，我便買了許許多多驅邪的東西放在家里，幾乎將家里的每一間屋子都掛滿了。

李飛宇曾經問過我，我也只是用「最近總是睡不好」搪塞過去。

李飛宇變得更加溫柔，經常抱著我輕輕耳語，甚至在網上找了許多能夠緩解孕婦敏感緊張的方法，將家里所有的家務都承包了，還天天變著法子來哄我開心。

但這些，依然沒有緩解我內心的彷徨。無數個夜晚，我都想跑去醫院，大不了就是再冒一次險，甚至想干脆找個機會，從樓梯上摔下來算了。

李飛宇或許看我是在太緊張了，他辭了工作，花費更多的時間陪著我，還笑著對我說自己有些存款讓我不用擔心。

我什麼也不敢對他說，他對我的好卻成了對我的束縛。

我幾次三番都在想，要不要干脆給他坦白，但我又害怕失去現在的生活。

隨著孩子月份越來越大，他在我肚子里的活動也越來越劇烈。經常會感覺自己的肚子被人踹了一腳，晚上睡著了，也感覺自己像被人捶了一拳。

我偶爾的緊蹙眉頭被李飛宇看在了眼里，他既擔心我，又興高采烈地說：「看，咱孩子力氣多大。」

我知道那是胎動，到了一定月份的孩子都會這樣，而且我在網上也看過不少說孩子動作過大，把母親的肚子撐成各種形狀，鼓起一個又一個小包的。

但是我總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

這天晚上，我再次被肚子里的動靜弄醒，迷迷糊糊間，我把手放在了肚子上輕輕摸了兩下。

這是左手，這是左腿，這是右手，這是右腿……

我在黑暗中驟然睜開了眼睛。

可……可為什麼我的肚子上還有包。

我驚慌失措地扶著床坐了起來，認認真真地摸著自己的肚皮。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六個……

肚子上，接連起伏的數不清的包。

這孩子，到底有幾條腿，幾只手？

上次做彩超，明明很正常不是嗎？！

第二天一早，我找了個理由出了門，然后直奔醫院。

在醫院的 B 超間內，為我做 B 超的醫生徹底傻了眼。

「我，我再叫一個醫生過來看看。」

這醫生一邊喊一邊驚慌失措地跑了出去。

我趁她出門的時候，拿起一旁的探測頭，放在了肚子上。

一旁電腦上顯示出了我肚子里的畫面。

那是一個像蜘蛛又有些像異形的東西，七手八腳不說，還在背上多長了一個頭，看起來就像是無數嬰兒拼接在了一起。

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怪物！

醫生很快就到了，我指著屏幕上可怕的畫面渾身顫抖，請求醫生一定要第一時間給我安排手術。

醫生看到畫面后簡直驚呆了，問我為什麼孩子這麼大了才發現畸形。

我想起上次孕檢時候出現的咬著大拇指的嬰兒，不知應該如何回答她。

這一切，就好像是一場噩夢，讓我逐漸走向黑暗。

手術約了第二天，還是醫生專門推掉了另一場手術幫我安排的。

我回到家后坐立不安，精神也變得萎靡。我不敢去看自己的肚子，不想吃飯，我一想到自己正在孕育著那麼一個東西，就恨不得連同自己一起餓死。

還有，我該怎麼向李飛宇解釋呢？之前還好好的孩子，突然就變成怪物了？

李飛宇見我出去了一趟后回來就變得精神不好，也不肯吃飯，在旁邊關心地問了半天。

我再也收不住自己的脾氣，大喊大叫地把他殷勤端來的飯菜打翻在地。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我，默默地收拾了東西，不敢再說話。

第二天一早，我趁著他還沒醒的時候，偷偷跑去醫院。雖然這時候醫生還沒到，但我很怕吵醒李飛宇，還要費口舌向他解釋去醫院的事。

但讓我沒想到的是，當我要走入手術間的時候，李飛宇突然沖了出來，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麗麗，你這是要干什麼？我看你一大早出門就跟了過來，沒想到你是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