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時刻牢記。」
「在這里的,沒有正常人!」
1.
病人守則:
規則一:【早上 8:00—8:30,醫生查房,在此時間段內,切勿離開病房。】
醫生統一佩戴藍色口罩,除此時間段以外,醫生只會出現在辦公室。
規則二:【相信醫生的判斷,并謹遵醫囑。】
醫生會根據病人病情,給出最佳處置方案。
不要質疑醫生!
規則三:【為了資源的合理利用,需保證每個床位都有對應使用者。】
規則四:【不要與室友爭吵、打架,如有沖突,第一時間按紅色鈴,呼叫安保。】
規則五:【早、中、晚護士會統一分發藥物和食物,請勿爭搶。】
規則六:【熄燈時間為晚上 9:30,夜間不許交流。】
規則七:【熄燈后若聽見異常聲響,不要理會。】
規則八:【特別注意:黑暗中,如果感到觸摸和舔舐,不要掙扎,盡量隱藏自己的存在。】
你無法抵抗它!
你無法抵抗他!
你無法抵抗她!
2.
「我沒病!」
旁邊病床的男人讀完病人守則,第一個發聲。
「我也沒病,我明明剛才還在做 PPT。」
「我、我還有課,馬上高考了,這……」
……
越來越多的人試圖自證清白,無一例外地表達著——自己不應該在這里。
我的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問題:假如被關進精神病院,如何證明自己沒有病?
承認?精神病院歡迎你。
否認?那正好,這也是精神病的典型癥狀之一。
然而,還不待我仔細地思考,四周突然陷入了一片漆黑。
時鐘播報:9 點 30 分。
熄燈……時間到!
3.
「靠,這什麼情況?」
我正準備開口解釋,腦海中突然閃過那條規則:【熄燈時間為晚上 9:30,夜間不許交流。】。
「是啊,怎麼這麼黑?走廊也是,沒有應急燈嗎?」
「別說走廊了,你沒發現嗎?這鬼醫院好像沒有窗戶。」
「我就說咋看不見月亮,之前還以為是拉了窗簾……」
「那個,如果我沒記錯,我們病房的門好像沒關。」
隨著最后一句話落下,病房內陷入一片沉寂。
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純粹的黑,仿佛融不進一點光亮。
在這樣極度的黑暗中,人都是幾乎本能地縮緊自己,以此來增加可憐的安全感。
詭異的精神病院。
沒有窗戶的病房。
漆黑的夜晚。
互不相識的病友。
沒有關閉的房門。
強烈的不安感肆意地蔓延著,但沒有人愿意在這種時候走下床去關門。
太危險了!
病房的外面有什麼?
黑暗中藏著什麼?
它、他、她又是什麼?
除此之外……
違反了規則的人,會怎樣?
4.
在熄燈前,我已經注意到了,這是個八人的大病房。
聽聲音,剛才交談的有三個人。
其余的幾人,我不確定是因為記住了規則,還是本就無心參與這場對話。
「有沒有人去關下門啊?」
「你要去你去,黑咕隆咚的,什麼都看不清。」
「別說關門了,現在有人敢下床嗎?要我說……」
「噓!門、門口!」
相比于這遲來的提醒,我大概率是第一個察覺到異常的人。
因為,我的病床。
就在門口。
那是一種黏膩的拖滑聲。
帶著水漬的沉重軀體在地面扭曲地前行,伴隨著濃重的腥臭。
一種莫名的畏怯感充斥著我的神經,身體不受控地戰栗著。
即便處于黑暗,我還是閉上了眼睛。
我想要隔絕的,不是視線,而是恐懼。
可……它還是來了。
就在我身邊。
水滴落在地面的聲音近在耳邊。
「滴答——」
「滴答——」
我被注視著。
我被……審視著!
5.
【熄燈后若聽見異常聲響,不要理會。】
【特別注意:黑暗中,如果感到觸摸和舔舐,不要掙扎,盡量隱藏自己的存在。】
我下意識地干咽了一下,緊接著便屏住呼吸,僵直著身體,盡量隱藏自己的存在。
腥臭的味道不斷地往鼻子里鉆,可我必須忍住。
此時此刻,我才意識到,最后那三句提醒背后的含義。
無法抵抗!
無法抵抗!
無法抵抗!
不管黑暗中潛藏的是什麼,被鉗制的靈魂都無法進行任何層面的抵抗。
那種無能帶來的絕望感,簡直要把我淹沒。
就在我的神經緊繃到極限的時候……
它,離開了。
過度緊張導致的僵直讓身體的肌肉格外酸痛,即便我試圖放松,也只是在減緩剛才的痛苦。
我小口地輕聲呼吸著,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怕它回頭。
畢竟,誰都不知道,它會不會回頭。
令人意外的是,一分鐘后,病友的驚呼,證明了我的多慮。
「靠!這是什麼東西?!」
6.
「你們都聾了嗎?還是傻了?」
「有東西在摸老子!」
「嘔——好臭!」
接連不斷的抱怨聲傳來,但除了那個人的聲音之外,其他人都格外安靜,甚至連挪動身體的聲音都沒有。
我靜靜地數著自己的心跳,試圖將自己與周遭的一切隔離開來。
只要不去理會,就可以當作不存在。
我討厭這里,我厭惡這里發生的一切。
但我也無法抵抗,無法逃脫。
「吱呀——」
刺耳的聲音傳來。
那是鐵制床腿摩擦地面的拖拽聲。
「你就在我旁邊,見死不救是吧?」
「行啊,我不知道這玩意兒是什麼,但老子做鬼也要拉個墊背的!」
黑暗中,一切都看不見。
可光聽也差不多能猜得出來發生了什麼。
人在面對恐懼的時候,不敢反抗敵人,就會選擇對同類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