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術老師送給我,他和他妻子的遺像,希望我掛到一起。
但我把他妻子那幅燒了,因為她還活在遺像里……
1
我和閨蜜同時喜歡上美術老師,他叫林良,是來代陶藝課的。
初次上課,他穿著白襯衫,帶著陽光和風走進教室。
他很年輕,面孔如古希臘雕像一樣立體,頭發自然卷,顯得慵懶。
只一眼,我的心就怦怦亂跳。
他也停下來看我,那眼神,好像我們之前在哪里見過一樣。
「我已經在想,和林老師一起做陶藝的樣子了,就像電影人鬼情未了里那樣,哈哈。」
下了課,閨蜜模仿人鬼情未了的男主角,從背后摟著我說。
我一愣,本想告訴她的,我剛剛心里的悸動,全都憋了回去。
「他三十幾了吧,不會還單身吧?」我改口說。
「管他單不單身,這門課結束前,老娘一定拿下他!」
閨蜜宣告著,她叫許青青,是我來慶市上大學認識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我想,不能因為一個男人失去朋友。
呵,完全是想多了,林老師已經結婚了,他和他妻子才是真正的人鬼情未了。
2
青青主動接近林老師,讓我打掩護。
她查到,林老師的寫實畫作小有名氣,就拉著我跟林老師說,想去他工作的畫室參觀參觀。
按計劃,當然是我半途離開,讓他們單獨相處。
林老師大概已經察覺到青青的「圖謀」,又不好拒絕,便邀請全班同學一起去。
走進林老師的畫室時,我打了個寒戰,原本嘰嘰喳喳的同學們也都噤聲了。
因為,那些巨幅油畫頭像太過逼真,就像一顆顆被裝在玻璃框里的巨人頭。
你能看清他們的汗毛,皮膚細微處的褶皺,那是種似人而又非人的恐怖感。
而所有作品給人的不安,都比不過掛在中間的那幅——一個女人的全身像。
這肖像和真人一樣大小,畫中的女人頭發留得很短,看著很憔悴,她有氣無力地坐在椅子上,努力擠出一點笑容,她的瞳孔很黑,只剩一絲微弱的光,可無論你在什麼位置,她都看著你,好像下一秒,她就要站起來,搖搖擺擺地走向你。
她是活的,你能感覺到。
我看著這畫中的女人,聽到身旁有古怪的聲音。
回頭一看,原來是青青紊亂的呼吸聲,她的五官皺巴巴擠在一起,那張精心打扮的臉變得丑陋無比,她被畫中的女人嚇到了,嘴里念念有詞,魔怔了一般。
「青青,你怎麼了?」我問。
她茫然地看了我一眼,干嘔起來,連忙捂住嘴向外跑去。
我追到外面,拍著她的背。
「怎麼了?」
「沒事,沒事,你去跟林老師說一聲,就說我身體不舒服,我不進去了,那個女人……」
她一臉驚恐,沒再說下去。
我忍不住想,那畫中的女人到底有什麼特別?
回到畫室時,林老師正站在那幅畫前,我沖他微微點頭,謊稱青青胃不舒服要陪她去醫院。
轉身離開時,我又看到了畫中的女人,她用黑黑的瞳孔看著我。
為什麼她會對青青有那麼大的影響?
「林老師,這畫的模特是誰啊?」我問。
「啊,這是我老婆,你有沒有覺得,她,這塊和你有點像。」
林老師用雙手比著眼睛以上部分問我。
那時,我才知道他已經結婚了,這就是上課時,他那樣看我的原因吧?
他的話讓我感覺到,自己和他在某個層面上的親近。
于是,我又問了個唐突的問題。
「林老師,您為什麼把師娘畫得這麼……憔悴。」
「沒什麼特別的,因為她那時病了,是癌癥。」
林老師微微蹙眉,或許是過往的回憶讓他再度痛苦,我在一旁不敢吱聲。
然后,他又笑了,欣喜的笑容。
「幸好,我當時想到為她畫幅畫,照她當時的樣子畫下來了。雖然憔悴,但依然有生命力不是嗎?在這畫里,她的病情不會再惡化了,畫能存放很久很久,她會在這畫中活著,沒準,活得比我還久呢。」
林老師像對我說,又像自言自語。
他說到「活著」時,感覺這并非一個比喻。
所以,這是一幅遺像嗎?
我眼前發白,不會是,林老師亡妻的鬼魂在畫里吧?
不會是,她在驅趕喜歡林老師的女人吧?
那為何我沒事?
帶著一點羨慕、一點嫉妒,我又看了一眼畫中的她。
天啦,她也在用一樣的神情看著我!
3
回宿舍的路上,我和青青都沒說話,我倆都在神游。
我的耳邊,仿佛出現那畫中女人的聲音……
照鏡子時,她說:「你看,我們長得多像啊,你要是剪個短發就更像了。」
青青也完全沒了平時的活潑勁,她那天睡得很晚,可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來了。
「你起這麼早干嘛呀青青?」
「我要去一趟林老師的畫室,你不要跟來。」
她用很平的調門說,像電影里被鬼附身的人。
直到下午她才回來,又恢復了平常眉開眼笑的樣子,我問她發生了什麼,她也不講。
只是俏皮地說:「今天有進展哦!」
她是在說,她和林老師的關系。
從那天開始,青青和林老師就變得親密了。
下課后,青青常常把我撇到一旁,跟林老師有說有笑一起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