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已經都不重要了——和這些年經歷的這些生死離合以及后面也許逃不掉的真相比起來。
但是夏秋覺得需要給千里而來的齊和蘇一個答案,那也是給自己的——
「沒有。那天晚上很晚了我也去過操場,是去找小土豆去了。
「后來我剛走到操場那圍起來的工地外面,就看見了小土豆,我沒走進去,也沒見到你。」
5
對于夏秋的突然晚歸,在家的楊繁顯然已經坐立不安多時了。
見到夏秋一臉灰敗地回來,他上前擁住她,「怎麼了?醫生說什麼了?」
「醫生沒說什麼,一切正常。」
楊繁松一口氣,「我就擔心——孩子是不是又出問題了。」
夏秋打斷他,「老公,你說爸爸他,還活著嗎?
楊繁的手猛然一頓,詫異道:「怎麼會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夏秋眼眶有點濕潤,「我就是在想,你看操場上發現的那具白骨,不知道誰的丈夫或者是兒子,就這麼孤零零地埋在那兒,不知道姓甚名誰。
「爸爸這麼多年都沒有音信了,會不會也......」
「夏秋!」楊繁有些生氣,「我知道,你想念爸爸。這幾天發生這麼多事,我又太忙沒顧著你和孩子,你會胡思亂想。
「但是眼下孩子是最重要的,你看我們為了這個孩子……你吃了那麼多苦頭。
「答應我,別亂想,以寶寶為重。爸爸的事情,等以后有精力了我們再慢慢談,好嗎?」
夏秋的睫毛在臉上落下一片陰影,黯然點頭。
「嗯。我記得之前你整理過爸爸留下的那些信件文字什麼的,那些東西還在嗎?這陣子如果想爸爸想得厲害,我想翻出來看看。
」
楊繁嘆口氣,「都在書房最里面那個矮柜里——但是如果只是會勾起一些不愉快的回憶,答應我,盡量少看,行不行?」
夏秋乖巧地應好,上下眼皮已經開始打架。
楊繁一邊扶著她往臥室走,一邊喃喃道:「你不會有事瞞著我吧?是不是你打聽到爸爸可能在南方出了什麼事?你不要什麼都不說出來啊。」
「沒……」夏秋敷衍道,下腹斷斷續續的疼痛變得持續起來,她感到一陣陣的眩暈。
6
一周后,DNA 鑒定證實,操場中的死者與夏秋有血緣關系的概率為 100%,正是夏斌。
「這個案子我們傾向于認為是熟人作案,所以死者是你父親的消息,建議你暫時保密。」
負責辦理案件的警察看著眼前這個一臉愁容的孕婦,也忍不住微微嘆氣。
夏秋把虎口捏得緊緊的,來抵消腹中的疼痛。「當年負責操場施工的挖掘機司機,現在……還能找到嗎?」
警察有些猶豫,想了想才說:「當年的施工隊有好幾個挖掘車司機,你想說的是……」
「孫剛。」夏秋輕聲道,從帆布包里拿出一個小小的文件袋。
「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有這個人吧。然后這里面是一些也許能用到的東西,希望對調查有所幫助。」
又一次的產檢,楊繁特意請了假,要一早陪夏秋到醫院。
出門前夏秋在衛生間里接了一個電話,沉默半晌后,楊繁聽見了門鎖反鎖的聲音。
「老婆,你怎麼了?」
「小土豆平時挺聽你的話的,那天見了那副白骨,為什麼反應那麼大,撓你這一身傷?」
夏秋突然問出了這個問題,楊繁不禁打了個寒戰。
「我高三那一整年,我記得那個時候媽媽經常去醫院檢查,爸爸請過不止一次假。后來就需要交給校長特批了。
「當時你是校長助理,那些請假條,都是交給你的吧?」
這兩個問題毫無關聯,但楊繁卻平靜了下來,緩緩答道:「是。」
「我爸消失前的那個晚上,鄰居阿姨讓我去學校里找小土豆,我正好在操場門口遇見了你們——你還記得這個事嗎?」
「嗯。」
「那個時候,我爸剛出事吧?也許你剛和孫剛一起把我爸埋在了地基底下,也許他那時還沒有斷氣,也許他還聽見了我的聲音?」
隔著一道門,楊繁也能聽見夏秋的哽咽逐漸變成了暗啞的哭聲。
看起來都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楊繁苦笑了一下。
他知道,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7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楊繁輕聲問。
其實這一個月他不是沒有感到奇怪過,也曾想過是不是紙包不住火,哪里出了紕漏。
但是夏秋雖然情緒低落,卻是毫無破綻,讓他找不到深入話題的機會。
「我們蜜月旅行的時候,用你的銀行流水辦過一次簽證。我好像記得,里面有一筆轉賬,是給一個叫孫剛的人。
「當時只覺得有點眼熟,后來才想起來,這個人是誰。」
楊繁沉默了幾秒,又問:「你剛問起了請假條的事情,書房里的那些,你已經拿走了是嗎?」
夏秋似乎有些意外,頓了下才問:「我以為你早就去翻找過了。」
「我……想到過,你說去看你爸爸的舊物的時候會不會翻出來。但是……我沒有真的再去翻過。」
就連楊繁自己也不知道,是他大意了,還是就壓根不想面對這塵封的秘密。
「那張請假條也重新做了鑒定,正文的筆跡和日期的筆跡對比不是同樣成分的墨水,時間也有一個多月左右的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