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門外有保安用釘子封門的聲音——疫情期間,他們根本不可能讓我出去。
怒火像是強心針,也像是電池。
在它的作用失效的時候,我重新感到了虛弱和寒冷,炎癥給我帶來的高燒再一次開始吞噬我的思維。
門外徹底安靜了。
我還是沒能突圍,也沒有解決問題。
5.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時除了感覺更加虛弱之外,其他一切正常,就連地板都干了。
屏幕亮了起來,是溫晴的通話請求。
從沙發,到不足三米遠的黑盒子,我足足挪動了半分鐘,才接起電話。
溫晴看上去很焦急,但我何嘗不是?
沒等她開口,我就搶先說道:「太好了!你沒事!看起來盒子果然防水!」
她的臉上浮現出一種驚恐的表情:「盒子?!什麼盒子?!」
糟糕。我說走嘴了。
我連忙打哈哈:「昨天賓館配送了小蛋糕,說是給我們解解饞,我不小心給打翻到了洗手盆里,沒想到蛋糕盒子防水。」
簡直荒謬,任何智商超過三歲的人都會不以為然。
但溫晴沒追究。
我不清楚這是不是系統的保護機制。
我再一次提醒自己,跟溫晴對話時一定要小心謹慎。
溫晴哦了一聲后說:「我已經有三天沒聯系到你了,我生怕你出了什麼意外。」
天,我昏睡了三天?!
按照對話邏輯,恐怕她下一句就要問我隔離什麼時候結束了。
于是我主動解釋:「我好得很呢,就是這邊的通信太差了。昨天有通知來了,說是再有 14 天隔離就可以解除,我一定第一時間回去見你。」
溫晴顯得很失落,憂心忡忡。
她孤獨了那麼久,是理所當然的。
我開始讀我的小說哄她開心。
但這一次,她并沒有像以往那樣開朗起來,滿臉都是憂慮。
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我沉睡了兩次,再加上以往的日子,算起來……盒子的壽命快要到了。
如果我沒辦法復活溫晴,那就必須要開始著手準備 B 計劃了,就算我一千個一萬個不愿意,這也是必須要直面的現實。
我要傳遞我的心意。
所以,當溫晴再一次與我聯系時,我開始舉起了「刀」,我必須要開虐了。
-
一切都是最美好的美好。
但這一切,都因為一個電話而被打破了。
當悲劇要來臨的時候,它從來不會提前打招呼,更不會提前給你準備的時間。
「水青青小姐,請問端明是您的男朋友嗎?這里是人民醫院,他出了車禍,現在躺在重癥監護室。」
水青青手里的電話滑落在了地上。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的門,怎麼打的車,又是怎麼邁進的醫院大門。
當她看到身上到處都是管子的端明時,當她聽到心律監護儀器發出的嘀嘀聲時,她甚至哭不出來。
天在旋轉。
她勉強扶住床頭,輕聲地問:「老公,你……」
她問不出你怎麼樣這句話。
她多麼希望端明突然翻身坐起來,開懷大笑地說,我騙你的!我沒事!哈哈!被我整到了吧?
但是沒有奇跡。
端明臉色蒼白,一動不動。
就好像,死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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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晴打斷了我,她聲音顫抖地質問:「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寫這個!明明上一章還那麼甜蜜!」
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哪怕是在小說里,我也寧愿死的那個是我,我希望你活下去啊……
我再一次勉強微笑:「我只是覺得,一個戀愛日常向的甜文,寫作周期也差不多了。而且,我最近確實是創作瓶頸期,很難發揮出應有的水平,是時候完結啦。這樣完本能保持好的完讀率,而且完結后 AI 會根據先完讀的持續給更多的分發機會,我們就還能保持收入。」
溫晴發了脾氣。
她拍著桌子吼道:「不,不行!我不許你完結!我更不許你把端明寫死!我不在乎是不是有收入!」
我安慰她:「沒關系的,如果讀者反應好,我還可以開番外嘛,或者干脆不寫死端明,留一個開放式結局,這樣出第二部還能再賺一波。」
溫晴仍然不信,她一直在充滿怒氣地抱怨我。
這是她死了以后,我們第一次吵架。
唉。
我再次自責,為什麼我不能讓她開心一些?!
這一次通話不歡而散,而我也一夜沒睡,我實在想不到該如何逃跑。
就算逃跑了,我也沒辦法復活溫晴。
而且我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了。
我一直枯坐到天亮。
陽光透過封著窗戶的木板縫隙,在黑盒子腳下投下斑駁的光影。
那是什麼?
哪里漏水了嗎?
我看到光亮亮的反光。
我心頭一沉:壞了!該不會是盒子出問題了吧!明明上次的水漬早就干了!這個水漬不會盒子里出來的吧?!!
我拼了老命爬過去。
果然,水漬的源頭是在盒子底部。
怎麼辦?
怎麼辦!
我現在聯系不到科學院的人!我沒辦法找他們來維修!
不行,不行,我必須要想辦法搞清楚問題所在。
我想起來,我曾經搶過來工作人員的工具包,那一定是用來維修黑盒子的。
我扶著墻爬起來,單腿挪動到黑盒子的背后。
按照冰箱的情況來說,一般背后是有螺絲可以擰開的,用于維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