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緊地抱住了她,眼淚大把地流啊,她不懂我為什麼哭。
因為,我也動過把她打掉的念頭啊,只是因為有二胎政策才放棄的。
我的妻子行動不便,挺著肚子慢慢走來,眼神里是對我的擔心。
因為我失蹤三周了,很多人都以為我遭到了搶劫,被囚禁在這座廢墟里。
我為了處理一些后續的事情,在陽雄又待了兩周,之后才回北京。
首先是中止了跟陽雄婦嬰醫院的合作,為此還賠了一大筆錢。
我之前膽子可大了,給非法賭博公司做網站都不害怕。突然變得婆婆媽媽,手下的人不太理解。
「你們有空做點善事吧,咱們做了太多缺德事了,早晚要遭報應的。」
我為了贖罪,還把廢棄醫院也買下來了。
因為這里風水不好,位置也偏僻,所以沒花多少錢。
我找來和尚,在廢墟里面做了好大一場法事,然后才敢拆除。
這期間,我的妻子和女兒一直陪著我,有她們在,我才能平靜下來。
不過做法事那天,我女兒到處亂跑,一度找不到人了,把我們夫妻倆急得不行。
后來是在推倒的廢墟中,傳出了我女兒的哭聲。
我指揮工人們,把磚頭、鋼筋都給搬走,在廢墟下面找到了我的女兒。
她暈了過去,但因為躲在病床下面,竟然一點傷都沒有。
這張病床位于流產室的正中央,上面的血跡看起來很新,好像剛有人在這里進行手術一樣。
我不由得猜想,也許是我的姐姐救了女兒的命。
跟妻子、女兒回到北京后,我的生活逐漸安定下來。
不久,我請教了一位風水大師,他建議把醫院改造為植物園,種上茂密的花花草草,可以去除聚在地下的陰氣。
無奈陰氣太重,植物長得很不好,特別容易生病枯萎。
才一年的功夫,這里又變得跟野草地一樣了。
我只好再把它改成市民健身廣場,免費開放給周圍的居民。
因為陽雄城的擴建,這里蓋起了更多小樓,但也能吸引不少跳廣場舞的老太太,還有鍛煉身體的老頭。
人多的地方,陰氣也會逐漸變少的。
可是,接連有三個人在公園意外死亡,每一個都死相恐怖,關于醫院和鬼嬰的傳說又流行起來。
慢慢地,再也沒人敢來這里健身了。甚至附近的小區也跟著遭殃,房子賣不出去,開發商跑路,買房者抗議,鬧得一地雞毛。
我終于明白,這座醫院在十多年里引產了太多胎兒,所積累的怨氣太重,完全破壞了風水,已經無可救藥了。
我正發愁怎麼辦的時候,遠在海南度假的妻子突然打來電話,說我的小女兒病了,發燒到 40 度。
她給我拍了女兒的視頻,臉色發青、雙拳緊握,可不像是普通發燒的狀態。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在廢墟里見到的鬼嬰。
是的,她現在看起來就像是鬼嬰。
我明白了,我跟兩個鬼嬰姐姐的事情,還沒有完。
在我愣神的時候,一只冰涼的手拍了拍我肩膀,我嚇得腳軟,回頭看到的卻是六歲的大女兒。
她已經上小學了,所以跟我留在北京的家里,安靜地做作業。
她的表情也很不對勁,笑容僵硬,動作緩慢,「爸爸,我想見姑姑了。
」
「你哪里來的姑姑!」她確實沒有姑姑啊,因為我是家中獨子。
「我的姑姑,就是你的姐姐啊。」
我的女兒突然大笑起來,聲音凄厲,可怕的樣子喚起了我在廢墟里的記憶。
而且,她有只手一直藏在背后,那里還有黏稠的液體滴下來。
「你手里拿著什麼?」
我的聲音顫抖,意識接近模糊了。
「是你要看的哦。」
女兒手里握著的,是我的大姐——罐子里的死胎標本,如今「活」了過來,正瘋狂地蠕動著,借著我女兒的嘴巴說話。
「每次有胎兒被引產,都要一個活人來陪葬。」
我明白了,在女兒被埋在醫院廢墟的時候,大姐就上了她的身。之后潛伏在我身邊,直到現在,她選好了一起陪葬的活人。
「你為什麼還不放過我!都這麼久了!」
「哈哈哈,我就是要等你跟兩個孩子有了感情才來的呀,她們兩個必須死一個,你來選!
我沒有辦法在兩個女兒中做出選擇,我絕望了,站起身來,走到了陽臺上……
再醒來時,我已經身處醫院之中,全身都打著繃帶,床邊堆滿了生命檢測的儀器。
原來我從六樓跳下來,穿過了兩層防雨棚,然后跌落在灌木叢里。
要是沒有這一系列的緩沖,我必死無疑。
我的孩子也都活得好好的,在海南的二女兒只是得了幼兒急疹。
這是兩歲以下幼兒的常見病,表現為突然高燒,然后退燒后起疹子,是自限性疾病,不需要治療。
大女兒也只是受到了一點驚嚇,現在已經恢復了。據說她看我跳樓之后,還冷靜地跑到隔壁,告訴鄰居「我的爸爸喝多了上陽臺,一腳踩空了。
」
為什麼跟我記憶里的不太一樣?
正好為了監控保姆,我們家里裝了攝像頭。
我看了視頻以后才想起,當天是我母親去世一周年,我給她燒了點紙錢,悼念一下。
想起母親,還有兩個姐姐,我心情郁悶,回家喝了幾瓶酒,狀態很差。
偏巧二女兒病了,我老婆發來視頻求救。看她一副慌亂的樣子,把我也給整著急了,此時腦子已經不太正常。
同時大女兒的倉鼠又死了,她哭著把倉鼠拿給我看。那小東西粉嫩粉嫩的,好像還沒咽氣,在蠕動……
我就以為是大姐的死胎還魂,直接從陽臺跳了下去。
看來,雖然廢墟已經被推到,但它仍然留在我的腦子里。
我很快回到陽雄,在廢墟的原址上建了一座陵墓,給所有被引產的鬼嬰建造了墓碑。
希望這一次,可以安撫她們的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