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于聰」沒有停下來,他徑直把碗送到我嘴邊。
「請你喝湯啊,剛煮好的。」
他輕描淡寫的語氣里,卻充滿著巨大的惡意。
我終于忍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來,但腹內空空,只能跪在地上干嘔。
他沒殺我,怕不是要繼續折磨我。
「于聰」嗤笑一聲,把我扶住,又要把那碗人肉湯送到我嘴邊。
「他死了,你難道不高興嗎?」
「什麼意思?」
我傻了眼。
「當初,可是你計劃讓我殺他的。」
他直勾勾盯著我的眼睛,我瞬間覺得脊背發涼。
什麼意思?
怎麼變成我計劃,讓「于聰」殺了于聰呢?
在今晚之前,我對于聰的行為是一無所知的。
我怎麼會要殺他?
而且,我也不認識眼前的這個「于聰」啊。
他不高興地把碗一跺,譏諷道:「怎麼現在不認賬了,裝什麼好人,這可都是你謀劃的,是你告訴我,這家伙有五套房,只要干掉他,我就能取代他,下輩子高枕無憂了。」
「而且,最重要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得意地笑著:「我殺了他也不會被查出來,無論是查指紋還是查 DNA,因為我就是他。」
于聰說這個人是平行世界的他,我還覺得匪夷所思。
現在我卻有點信了。
世界上沒有兩個完全相同的人,就算是雙胞胎也無法做到。
但這個「于聰」如此信心滿滿。
我不得不信,真有平行世界這種事。
可他說的「我」,又是誰……
那絕不是我。
「但有一點我不理解,你說昨晚樓上樓下都沒人,你早上就會出差到外地,怎麼你昨晚又回來了?」
說到這,他狐疑地瞅了我一眼。
我打了個冷戰。
雖然我根本沒和他打過交道,但面對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家伙,我絕不能讓他發現,他遇到的「我」
并不是真的我。
在我含混應答的時候,門鈴響了。
于聰說的,被砍壞的門,已經重新裝好了。
「哪位?」
「于聰」警惕地問。
「警察。」
門外的人回答。
我聽到警察二字,跟泄了氣似的倒了下來,我想著,終于得救了。
但是,「于聰」竟然面色如常。
他可是殺了一個人,還在家里分尸,他甚至把于聰放進鍋里煮成肉湯。
可見這個人,是個多麼冷血變態的家伙,而且他仗著自己就是「于聰」,簡直有恃無恐。
「于聰」把碗放在桌上,又把我扶坐在椅子上。
他瞪了我一眼,示意我配合。
于聰家的門被打開。
兩名警察站在門外。
前一刻還在熬煮人肉湯的殺人狂立馬變成了看起來老實敦厚的于聰。
他絞動著裹滿紗布的手。
「警察同志,查得怎麼樣了,我真的沒說謊,那就是我的血,我摔倒了,手劃破了。」
「于聰」用著于聰平常說話的口吻。
其中高個子警察,他的手不愉快地摩挲著。
「是,檢驗結果出來了,」他深吸一口氣,鼻腔瞬間敏銳地感知到門里那種令人作嘔的氣味,五官扭曲成一團,「你屋里怎麼那麼大的血腥味啊?」
「于聰」神態自若地解釋:「哦,這不受傷了嗎,買了些羊肉煮湯,補補身體。」
「哦——」警察用懷疑的目光,把他從上到下地打量一番,「平時要多注意身體健康,少喝那麼多酒,還有啊,你這算是報假警,還是要處罰的。」
之后警察又對他進行了一番批評教育,于聰全都唯唯諾諾地點頭答應。
4
最終我也沒喝那碗肉湯。
電視上回放著前幾日的新聞:埃爾法-1 小行星明日將掠過地球,網絡「平行宇宙」
謠言四起,專家稱確實對地球磁場造成影響,但兩周后影響將逐漸衰減。
平行宇宙。
難道真的有平行宇宙嗎?
我不禁思考起這樣的問題,「于聰」說「我」和他一起謀劃了殺掉于聰并取代他的計劃。
而「我」當天早晨就出差了。
但事實是,我是案發的前一天下午出差到外地的,直到于聰被殺的那個晚上才到家。
那他看見的早上離開的「我」究竟是什麼人?
難道和「于聰」一樣,那是平行世界的「安可」嗎?
那個「安可」似乎對我的一切都非常熟悉,她甚至比我自己都要了解自己周圍發生的事。
可她究竟有什麼目的,她指揮「于聰」殺掉于聰,那下一步,是計劃殺掉我嗎?
我有什麼值得取代的?
想到這,我不由苦笑一下,我一個普普通通打工人,連一套房也買不起。
不像于聰,我連被取代的價值也沒有。
門外響起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我的心驟然緊繃。
警察走后,我回到自己家,和「于聰」都恢復了往常的作息與相處模式。
但我的生活卻再也無法恢復到正常。
只要我一在家待著,我就總覺得有人在盯著我。
而且是充滿惡意地盯著我。
還能有誰會這麼做,當然是「于聰」。
雖然他真正地取代了原本這個世界的于聰,但他并不放心。
還有我清楚他的真實身份。
「于聰」的腳步慢了下來,他似乎是停了下來,就停在我門前。
樓道里的死寂長達三分鐘。
他怎麼還不走!
我不知道這三分鐘里,他到底在我門前做了什麼。
或者說他想做什麼。
該死,新的監控攝像頭什麼時候才能寄到!
未知的恐懼感扼住我的喉嚨,我只好湊近門上的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