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我對他越好,他的脾氣就越來越壞。」
「我忍了。」
「他要打罵,我既不還手,也不還口。」
「還要我怎樣?」
女人似乎許久沒跟人談過心了,說了許久,摸著自己的臉怔怔的問面前那堵墻。
「是我老了對嗎?越來越憔悴,再也換不來他疼惜了,是嗎?」
我無言以對,真想拼命把她晃醒:「那畜生根本不值……」
然而沒能搖醒她,我被突然大作的鬧鈴聲震醒。
天光已經大亮。
弓慎允即使睡一夜沙發仍是精神奕奕,芝蘭玉樹。
再看我,印堂發黑,雙眼無神。
他開車先送我去劇場,我坐在副駕一直打哈欠。
「沒睡好?」
「偷窺了一夜,比打仗還累。」
「偷窺誰?」
「鬼。」
他搖搖頭,顯然當我胡扯。
我自顧自說:「我想查一查我住的那個出租屋以前的租戶,有沒有一個男人帶著老婆和七歲女兒住過這里。」
他偏頭看我一眼。
「我原想租姐姐曾住過的那間,可惜被租出去了,只能租隔壁那間。」
「跟房子有關?」他問,「你不是說那東西是從地鐵站跟你一路回去的嗎?」
「但那房子肯定也有問題,也許地鐵站和我租的房子有某種聯系?」我隱約覺得不簡單。
就像我和姐姐血脈相連,我畢業來到這座城市之后,總覺得只要住進這棟老民居,或許就能找到姐姐一樣。
弓慎允連個眼神都沒給我:「要不要我幫你開點抑制類的藥?」
「弓醫生,我真的沒有臆想癥。」
我態度懇切,「等這件事有了結果,我一定第一個告訴你。」
前面紅燈,他手指輕叩方向盤。
「幾點結束?」
「啊?」
「話劇排練。」
「哦,可能挺晚,大概十一點。
」
「又坐地鐵?」
言下之意:不怕鬼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應該,沒事吧。」
明顯底氣不足。
到了片場我準備下車,他忽然丟下一句:「完事了給我電話。」
他的意思是,要來接我?
幸福來的太突然。
我看著弓慎允揚長而去的車尾燈。
他可真是外表硬邦邦,內心豆腐羹。
一定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
洛姝已經失蹤四年了,如果她還在,說不定弓慎允真會成我姐夫。
心里有些難過。
我喜歡他。
卻不能說。
8
四年前的暑假我拉著洛姝陪我一道去西藏玩。
彼時我未成年,爸媽不放心。
而洛姝已經工作了,她有駕照。
我們從香格里拉一路朝著拉薩走,半路上撿了個背包客,就是弓慎允。
起初他不愿上我們的車。
我也是第一次見城市白領到川藏線找虐,挺新鮮。
弓慎允風塵仆仆一路,卻依然難掩他身上那種獨特的清冷氣質,是個有傲骨的家伙。
我說:「你既然搭了車就有義務陪我們聊天,開長途的司機為了不犯困才撿人的。」
他語氣懶散:「我沒讓你們撿,是你們硬要拉我上車。」
「我那是看你走路不好使……」
我心道這人好大的臉,「你這麼拽,平時都沒人揍你的嗎?」
洛姝邊開車邊拽我一下。
她對弓慎云說:「腳上磨泡了吧?把鞋脫了,會舒服點。」
我捏著鼻子故意說:「別啊,天那麼熱開著空調呢。」
弓慎允合上眼皮打盹:「不用。」
我那時年紀小還是個刺頭,就喜歡抬杠,一路沒少跟他掐。
而洛姝自始至終都是恬淡溫柔的看著他笑。
后來我們搭伴兒走阿里大環線,分攤油費。
能有人替換開車,洛姝也能輕松點。
弓慎允給了洛姝聯絡方式,卻沒給我。
心里氣不過,我干了一系列整蠱他的蠢事。
他是個涵養極好的男人,雖然嘴毒損我時毫不留情,卻還是一路關照我們姐妹倆。
再次回到拉薩,他接了個電話,便說他要提前走。
我以為他是嫌我煩,不想再一起搭伴兒了。
氣惱之下又起了捉弄的心,我用姐姐的手機給他發假消息說我們翻車了。
他錯過了回家的班機。
我不知道的是,他父親突發腦溢血十分危險,因此才提前中斷旅程。
那之后,洛姝與他越走越近,好像他們離捅破那層窗戶紙只差一點點。
我問過洛姝:「弓慎允會不會還討厭我?」
洛姝說:「不會,你是小孩子,他是個大人。」
哪有大人會跟小孩計較的。
我自嘲笑笑。
這句話,讓我和他之間的距離拉開了一個銀河系。
而我,就是個頑劣的、自以為是的小屁孩。
連我自己都討厭。
十一假期我拉著要好的同學去京城看影展,期間給洛姝打電話。
「姐,我給你買了周邊。」
「特好看!你一定會喜歡的。」
洛姝說:「你把自己照顧好就好了,別總想著我。」
「那必須想著,誰讓你是親姐。」
洛姝在電話那頭笑的很開心。
我那時并不知道,他們已經確立了戀愛關系,洛姝為了結束異地戀辭掉原來的工作,去了弓慎允所在的城市發展。
洛姝原來是領導的得力助手,現在選擇創業單干,她一個人在他鄉擇場地、租宿舍、商榷合同。
看完影展我和同學去逛百貨商場,意外碰到弓慎允。
當時他正在跟同事說話,穿著筆挺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
他們公派來京學習交流兩天,才下課就跑來給洛姝挑禮物。
「她喜歡珍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