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睜開眼,我發現自己正坐在床鋪上。
寢室里光線昏暗,靜悄悄的。
我微微喘著氣,渾身沾滿冷汗,從噩夢中驚醒的心悸感久久不肯消散,心臟狂跳不止。
媽的,昨晚的那個夢也太真實了。
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逐漸平復下來。
宋哲睡在我下鋪,用被子蒙著頭,露出穿著短褲的下半身,應該是還沒醒。
可隔著過道的另一邊,楊崢的床上卻空空如也。
只有一團隨意攤開的被子。
聯想到昨晚的噩夢,我心里莫名升騰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寢室里格外悶熱,像個蒸籠。
我扶著床鋪的欄桿探出頭,地板上沒有雜物,只有一塊塊骯臟的污跡。
床底下的位置隱沒在陰影中,看不清楚。
我稍微鼓起勇氣,翻身從床上爬下來,俯身趴到地上。
3.
床底下沒有形狀詭異的尸體。
只有一個黑色的行李箱。
我頓時松了口氣,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
隨后不禁搖頭苦笑,心想真是自己嚇自己。
可就在我準備起身的剎那間,我眼角的余光瞥見行李箱后面,有一團模糊的黑影,好像藏著什麼東西。
我剛想把行李箱挪開,身后的廁所忽然響起一陣沖水聲。
我轉過頭,看到楊崢提著褲子,從廁所里走出來。
楊崢見到我,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阿仁,你、你干啥呢?」
我連忙站起身,解釋說:「沒什麼,我想找個東西來著。」
然而楊崢看起來,并不太相信我的話,眼神中還是帶著狐疑和戒備。
此刻窗外的天色無比昏暗,烏云遮天蔽日,寢室里陷入了一陣尷尬的沉默。
我原本以為,昨晚的經歷只是一場噩夢,可經過宋哲書桌的時候,我看到他桌上胡亂擺放著一些東西。
粉筆、馬克筆、美工刀……還有一塊圓形的小鏡子。
我不由得停下腳步,怔怔地走到書桌前。
那面鏡子只有巴掌大,臟兮兮的,像是很久沒擦過了。
我鬼使神差地舉起鏡子,模糊的人臉映照出來,面色慘白。
那是我自己的臉。
可當我調整了一下角度后。
我忽然看到自己身后站著一個人。
就貼著我的肩膀。
是一個女孩。
長長的頭發蓋住臉。
剎那間,我渾身的血液猛地凝固住了,如同石化一般。
一開始我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可我感覺到脖頸處很癢。
是那個女孩的頭發,磨蹭到了我的皮膚。
楊崢坐在椅子上,專注地低頭刷手機,完全沒注意我這邊的情況。
我很想開口喊他一聲。
但喉嚨像是被一團棉花堵住,半個音節都吐不出來。
這時,一只冰涼的手掌,貼到了我的脖子上。
「你怎麼不回頭看我?」
女孩貼著我的耳朵,語氣冷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是我不好看嗎?」
我明顯感覺到,貼在脖子上的手掌,逐漸加大力道。
尖銳的指甲刺進皮膚,我開始感到一陣窒息的痛苦。
「我說這個破地方,信號也特麼太差了。」
楊崢罵罵咧咧的抱怨救了我一命。
脖子上的壓迫感驟然消失。
我如同被從水里撈出來的溺水者,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這時我才敢轉過頭。
身后的女孩已經不見了。
不對勁。
這個寢室很不對勁。
「阿仁,你瞅一眼你手機,有信號嗎?」
我掏出手機,發現一格信號都沒有。
微信登錄不上,網頁打不開,電話也打不出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
剛想抬頭,楊崢卻舉著手機湊到我面前,朝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屏幕上,楊崢在記事本里打了一行字。
「小心,宋哲在偷聽。」
一股冷風不知從哪里吹來。
吹得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4.
我稍微側過上半身,瞄向身后躺在床上的宋哲。
他依然保持著先前的姿勢,被子蓋住臉,直挺挺地躺著,一動不動。
其實我早就覺得奇怪了,他這麼睡覺,不會覺得悶嗎?
慢慢地,我開始感覺一絲涼意,正貼著我的身體往上爬。
因為我注意到,此刻躺在床上的宋哲,胸口連最輕微的起伏都沒有!
這意味著他要麼醒了,要麼就是,他已經沒有了呼吸……
我不敢再往下細想,連忙扭過頭,求助似的看向楊崢。
楊崢將我拽到靠窗的水池邊,最大限度地遠離宋哲。
他擰開水龍頭,借著水流聲的掩護,湊到我耳邊低聲說。
「阿仁,那個人不是宋哲。」
我渾身一僵,問道:「什麼意思?」
楊崢剛準備開口解釋,原本躺在床上的宋哲卻像是察覺到什麼一樣,猛地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身。
他臉色蒼白如紙,表情陰沉,還透著一股可怕的青紫色。
黑黝黝的瞳孔,直勾勾地盯著我倆。
整個寢室似乎都變得冰冷起來,我的脊背頓時一陣發涼,仿佛是被毒蛇盯上的獵物。
「你看,這不是有水了嗎!」
楊崢反應很快,他朝我使了個眼色,同時往我懷里塞了個什麼東西。
好像是一張照片。
我來不及細看,只得先塞進褲腰的位置,用衣擺蓋住。
洗漱的時候,我面朝窗戶,背對著床鋪的方向。
可是我能感覺到,背后有一道灼人的視線,正牢牢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