潦草地洗漱完,我關上水龍頭,趁著擦臉的間隙,偷偷瞥了一眼宋哲。
只一眼,我的心就被提到嗓子眼。
宋哲還在盯著我。
慌亂之下,我連忙收回視線,閃身躲進寢室的廁所。
我強忍著廁所里的異味,拉上插銷,后背頂住木板門,才稍微放松一些。
這時我想起楊崢塞給我的東西。
我掏出來一看,果然是一張照片。
只不過照片氧化得比較嚴重,表面已經泛黃褪色,還有不少污跡。
盡管如此,還是能勉強辨認出來,照片里拍攝的是一個女生。
她穿著白色短袖和黑色過膝裙,綁著單馬尾,微微歪著身子,站在一尊雄鷹翱翔的雕塑旁,比了個耶的手勢。
只可惜她照片上的臉,已經變得十分模糊,看不清了。
但能感覺得出來,那是個很可愛的女生。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這張照片很眼熟,好像在哪里看到過。
我冥思苦想地低著頭,卻死活想不起來。
這時,一滴紅色的液體忽然落到我的手背上,涼涼的。
我本能地抬起頭,看到廁所的天花板上,寫滿了鮮紅的血字。
我錯了。
救救我。
剎那間,我感覺自己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而且不光是天花板,周圍的墻壁上,也全都寫滿了疊在一起的「救救我」這三個字。
字體歪歪扭扭,充斥著我的眼球,還在不斷往下淌血。
我嚇得心臟都快跳出喉嚨了,連忙哆哆嗦嗦地伸手拉開廁所門的插銷。
可沒想到拉開門后,宋哲就站在門口,上身松垮地穿著白色短袖,下身是黑色短褲,面無表情地盯著我。
我被嚇得怪叫一聲,身體下意識地后退,慌亂中腳下一滑,整個人重重地摔到地上,屁股生疼。
宋哲倒是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居高臨下地俯瞰著我,眼神冰冷。
「阿仁,快出來做核酸了。」
楊崢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稍微讓我感到了一絲安心。
我揉著屁股站起身,趁機把照片藏到后兜里。
從宋哲身邊擠過的時候,我又回頭看了一眼廁所的墻壁。
墻壁上哪有什麼血字,只有一塊塊發霉脫落的黑斑。
我甩了甩有些發沉的腦袋,暗自嘀咕。
這肯定是我剛做完噩夢,還沒清醒過來,壓力過大之下,出現幻覺了。
穿著白色防護服的大白站在寢室門口。
我往外走的時候,窗外驟然掠過一道閃電。
緊接著「轟」地響起一聲炸雷,嚇得我渾身一哆嗦。
這時候,我猛然間想到一件事。
只覺得頭皮一炸,渾身戰栗。
宋哲身上穿的,根本不是黑色短褲。
而是黑色過膝短裙!
換句話說。
宋哲身上穿的衣服,跟照片里的那個女生一模一樣!
5.
我喉嚨干澀,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不過剛才我只是簡單地掃了一眼,不排除看錯了的可能。
我猶豫不決地走到門口,張開嘴巴,趁機依依不舍地望了望門外。
唉,真希望能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等做完核酸,大白準備重新鎖上宿舍門的時候,我連忙先攔住他,隱晦地低聲問。
「您好,我覺得,最近我室友有點不對勁。」
「不對勁?」大白不耐煩地反問道,「怎麼不對勁?」
這一下倒是把我問住了,我該怎麼解釋宋哲的不對勁?
總不能直接把噩夢里的內容說出來吧?
肯定不會有人相信的。
「就是感覺……」我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幾個字,「精神狀態不太穩定?」
然而我的話才剛說完,一只手臂就搭到了我的肩膀上。
「你在聊什麼?」
尖細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我一扭頭,看到宋哲歪著腦袋,微微咧開嘴,死死盯著我,格外瘆人。
尤其是他那雙泛著魚肚白的眼球,用力緊繃著,幾乎都要炸出來了。
「沒、沒什麼。」
我滾了滾喉嚨,朝宋哲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努力控制自己挪開腳步,走回到了宿舍里。
聽著門外重新上鎖的聲音,我的心也沉了下去。
沒辦法,看來暫時是真的出不去。
我坐回到書桌前,拆開分發下來的盒飯,卻沒有半點胃口。
窗外下起瓢潑大雨,寢室里再度陷入一片寂靜。
唯有雨聲混雜著吃飯時的咀嚼聲,顯得格外清晰。
楊崢坐在我旁邊,一邊吃飯一邊刷手機。
而宋哲坐在我倆身后,背對著我,專注地埋頭吃飯。
我扭頭打量了宋哲一眼,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宋哲吃飯的姿勢很奇怪。
他弓起后背,左手捂著胸口,還不時抬頭撥弄一下頭發。
我隱約猜到了一種可能性,收回視線,掏出手機打了一行字,遞給楊崢。
「我懷疑宋哲被附身了。」
楊崢看完,抬頭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滿了疑惑和驚恐。
我拿回手機,繼續打字問道:「那張照片,你是從哪里發現的?」
「早上我在宋哲的書桌上找到的。」楊崢同樣打字回復。
這就對了。
宋哲那些奇怪的舉動,包括他身上穿的那套衣服,或許都和照片上的那個女生有關。
可關鍵問題是,那個女生究竟是誰?
她又為什麼要附身到宋哲身上?
就在我冥思苦想的時候,宋哲嘶啞的嗓音又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