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記者職業生涯中,碰到過最為揪心的一個案件。
受害者是年僅六歲的女孩。
傷害她的,居然是她的父親。
1,
女孩叫朱小娟,她家是當地最窮的家庭之一。
她住在粵西某個貧困縣的郊外山村里,半山腰,泥磚房。
父親叫朱建文,四十多歲了,半年前在工地里遭遇事故,左腿大腿以下被截肢了。
雖然經過幾個月的修養,現在已經能戴上假肢走動了,近期甚至還能經常散步到后山的山腰上去,個人健康狀況是沒問題的。
但最大的問題是,他是家里唯一的勞動力,他的倒下,讓原本就清貧的家幾近崩潰。
加上包工頭跑路,賠付不到位,他還欠了不少醫療康復費用的欠款。
雪上加霜的是,一個月前,他的妻子王曉霞離家出走,至今杳無音信。
這可憐的家庭,只剩下一個斷腿的男人,和一個還未上學的小女孩。
其實一開始,我們是去做扶貧報道的。
而對他們家庭進行專題報道,也是為了能幫忙籌集到一定的愛心資金。
單位派出我跟同事王琳兩個人前來對接,我們在縣委辦公室陳主任以及該村朱村長的引領下,來到了朱建文的家里。
在泥房門口,有個小女孩孤單地坐在門檻上玩。
看到我們之后,她驚鵲般站了起來,扶著門框,一副畏生模樣。
朱村長告訴我們,她就是朱小娟。
王琳正要上去打招呼呢,朱小娟卻立刻轉身進了屋子。
朱村長示意我們進去。
屋里光線不太好,有點暗。
我們走進門的時候,一個男人正雙手拄著拐杖,迎面跟我們打招呼。
這人正是朱建文。
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老許多,一副老實憨厚的模樣。
朱村長上去跟他介紹了我們的來歷,我們也在他簡陋的大廳里坐下來聊。
小娟則再次從旁邊的房間里出來,站在房門口,偷偷看我們。
因為主題幫扶的套路都是差不多的,我也按部就班地提著問題,記錄內容。
而我的同事王琳,則拿著相機,把他家的惡劣環境都拍了下來。
就在談話快要結束的時候。
王琳拉著小娟回到客廳,很生硬地插話進來:
「大家,剛剛,小娟說她想去縣城玩,我想著,我跟劉主任也要待幾天,不如讓小娟跟我去縣城里,我可以帶她去玩,等我們要走了再送她回來吧?」
說實話,她的語氣很生硬。
陳主任跟朱村長都愣住了。
朱建文也表示:「小娃兒的……可能不是太好吧?」
我馬上意識到事情不對。
這麼過分離譜不合時宜的要求,要不是迫不得已,她怎麼說得出口的呢?
我連忙鎮定地解釋道:
「其實郭小姐沒有表達清楚,這也是幫扶專題的一部分。我們此前也商量過,希望通過拍攝一期兒童的日常生活,申請到專項的兒童關愛基金.那樣的話,基本上可以覆蓋小娟十八歲以前的所有學雜費跟生活費了。」
聽到這話,父親朱建文倒是笑瞇瞇地一口答應了下來。
雖然心存疑惑,但看到朱小娟乖巧地跟著王琳出去,我們也只能快速地結束了對話,跟了出去。
2,
作別了朱村長,回到車上,副駕駛坐著陳主任,后面則是王琳跟朱小娟。
看得出來,陳主任還是有些小疑問的,但都被我們一一搪塞了過去。
回到縣城之后,我們婉拒陳主任一起吃飯的邀約,直接回了酒店。
王琳把小娟帶回房間,讓她在里面休息一下。
小娟也很聽話,完全聽從安排。
然后她來到我房里,才把早上她碰到的事情說了出來——
就在她到處拍照片的時候,碰到了無所事事的小娟。
而恰好她身上有帶糖果,就拿出來哄小娟,跟她聊聊天之類的。
因為母親離家出走不知去向,王琳下意識比較關心他們父女的相處狀態。
小娟表示:「爸爸對我可好了,他經常陪我玩。」
「真的呀,平時爸爸都陪你玩什麼呢?」
「爸爸有個很可愛的玩具,一只小象,他經常讓小象陪我玩。」
「那你的玩具小象在哪里?可以給姐姐也玩一下嗎?」
「不行不行,要晚上才能玩,小象在爸爸身上,他現在也在忙。」
就是這句話,讓王琳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她不知道自己猜得對不對,但「小象在爸爸身上」這句話,就很致命,很難讓人不多想。
所以她故作鎮定,笑瞇瞇地問道:
「小娟,跟姐姐說一下,爸爸是怎麼讓你,跟小象玩的呀?」
她說的是:
「就是爸爸給我小象,讓我逗它,它就會長大。有時候也讓我放在嘴巴里,它會動來動去的,很好玩。」
震驚已經不能形容王琳當時的狀態了。
她心里,只有一個想法:
馬上,帶她離開她的父親!
所以才有了上面如此匆忙又違和的事情發生。
「草,這麼惡心?」
我聽完整個人都不好了,甚至都直接爆粗口了。
好在王琳已經冷靜下來,并且在思考如何解決事情了:
「聽我說,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證實這個事情,畢竟以小娟的年齡還有性格,她不太可能會直面自己父親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