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艷梅面有難色地表示,能不能別做這個。
因為她沒辦法認親,她這情況,確實沒辦法再撫養多一個小孩子了。
她說的確實也是實話。
然而,張局最想讓我問的,其實是這個問題:
他們近期,有沒有跟小娟或者她現在的家庭聯系過?
在李艷梅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她遲疑了一下,像是在組織語言。
然后才非常肯定地說沒有。
她在說謊。
我連忙暗示,說我這邊是跟小娟的家庭聯系過才來的,所以希望她實話實說。
然后,她就炸了。
態度一下轉了十八個彎,開始氣沖沖地罵「那個女人」神經病,來這里搞事,趕都趕不走……
那個女人?
只有王曉霞了啊。
我連忙問她,王曉霞是什麼時候來的,她又為什麼而來。
李艷梅說,那女人就是來搞事情的,當時要把孩子領過去的也是她,現在又想塞回來,簡直神經病……
她罵了一會兒之后,才說出一個時間:
一個月前的某一天。
但是,王曉霞,不是一個月前失蹤的嗎?
我意識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對勁,所以馬上就找了個借口結束拜訪,溜了出去。
在附近找到張局之后,我立刻跟他確認了王曉霞失蹤的時間,才發現——
王曉霞,是在失蹤的前一天來楊振樹家的!
而她的目的,是希望楊振樹把小娟領回去?
她那麼深愛小娟,為什麼會這樣做?
很明顯,她一定是知道朱建文對小娟犯下的禽獸之舉了!
11
就在這時候,王琳給我打來電話了。
小娟起床后,她就帶她出去吃早餐,去逛街,玩。
期間,她也一直有意無意地跟小娟聊天。
談到父母的時候,小娟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姐姐,山上,是不是就是天上?」
一開始,王琳還覺得奇怪她為什麼會這麼問。
直到小娟說出下一句話:
「爸爸說要帶媽媽上山,可是后來又說是去天上了,山上就是天上嗎?」
所以,王琳立刻就打電話給我了。
我當時一愣,然后扭過頭來問張局:
「朱村長是不是說過,康復之后的朱建文,經常往后山的山腰上跑?」
張局緩緩地搖了搖頭。
我才想起來,當天張局并沒有在場。
但他已經把手機掏了出來,打給朱村長了。
是的,我絕對聽過那樣的話。
我忽然猜到王曉霞的尸體在哪里了。
張局跟朱村長說了什麼,我沒仔細聽。
但掛掉電話之后的他,立刻對開車的警員同事說了一句話:
「馬上!到朱建文家里去!」
事情終于要有實質性的進展了。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卻又著實讓我們摸不著頭腦。
12
當我們趕到朱建文家的時候,朱村長已經坐在他家門檻上了。
見著匆匆忙忙的我們,也不站起來,連招呼都沒打。
他抬起頭,臉上滿滿都是落寞。
張局連忙沖進了屋子里,我跟另外的警員也緊隨其后。
廳里沒人。
張局已經進房去了。
我沖到門口,直接被房里的景象嚇了一跳:
朱建文,正掛在房梁上!
而張局已經上去救人了。
可是,看朱建文的樣子,很明顯已經沒救了。
更何況,門口還坐著朱村長。
他一定進來看到過這一幕,確定朱建文已經沒有生命體征了,才失魂落魄地回到門口,等我們。
那時,我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
畏罪自殺。
朱建文,一定是知道自己對妻女犯下的罪過被識破,所以才選擇自盡的。
因為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就像我跟張局推測的那樣——
警察們在朱建文經常去散步的山腰上,一棵樹下松散的泥土中,挖出了王曉霞。
整個事件終于要落下帷幕了。
簡直一塌糊涂。
但那天也有好事。
此前我不是聯系了單位商務部的同事老江,讓他去聯系合作伙伴,找那種有兒童撫養項目的基金會嗎?
經過了一整晚加上這一天的努力,他初有眉目了。
是有個基金會對這個課題感興趣,現在就等敲定各種細節,以及雙方領導的審批了。
我一直提著的心,總算稍微放下了一些。
這樣一來,即使最后要把小娟交給孤兒院之類的地方,至少她的生活費還有成長所需的學習經費應該是沒問題了。
13
接下來的事情,更亂了。
尤其是對張局來說,朱建文與王曉霞的尸體,都特別難處理。
因為他要盡可能回避,不讓小娟知道她的父母都已經死了。
最終,可能會辦成家庭矛盾,殺妻再自殺的案件。
但好在,在縣級領導的幫助下,我們那個合作伙伴基金會與小娟的對接還算順利。
所以在不久之后,我們要把小娟一起帶走了。
去我們的城市,那個被她稱為「外面的世界」的城市。
相信她也一定很憧憬。
而在王琳的陪伴下,她居然可以習慣沒有父親的生活,這一點我倒是非常意外。
我也跟王琳確認過,只要不是刻意提起,小娟她似乎,完全沒有再主動說起過自己的父親。
這也許,也是件好事吧。
我對小娟說,以后一切都會好好的。
她抬起頭來點點頭,水靈靈的雙眼顯得特別有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