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萬分緊張的時刻,一抹黑影從視野左邊略過。
我沒來得及看清楚,某個東西就撲到了劉曼身上,將她按倒在地。
定睛一看,是丁谷河!
我捂著嘴,全身顫抖了起來。
這個丁谷河,并不是在地下室對我告白的那個,而是我夢中的那個四肢盡斷、全身扭曲的怪物!
那夢果然是真的!
20.
「你到底想怎樣?」被壓住的劉曼嘶吼著。
「你們繼續這樣沒有意義,為什麼不放手?」丁谷河的聲音傳來,同樣怪異可怖。
「是你!你為什麼不放手!她明明能活!」劉曼吼道。
看著兩只「怪物」在地上角力、糾纏,我無比驚恐。
他們在說什麼?
「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撐不了太久了,不讓她走,她會被你拖累死!你想想她的父母!想想她的未來!」劉曼的聲音愈發震耳。
聽了這話,丁谷河沉默不語,幾秒后才低聲地說:「我知道……」
我漸漸地聽懂了一部分,他們似乎是在說我。
但具體在說什麼,我仍沒有頭緒。
沒等我想明白,丁谷河突然放開了劉曼。
然后朝我「爬」了過來!
我害怕極了,向后退了一步,靠在大門上不敢動彈。
丁谷河仍像噩夢中一般,頭顱與脖子扭曲著看向我:「我知道今天是最后一天了,現在想來,是我太自私了……」
那聲音委實可怖,可我能聽出來,這句話里飽含著愧疚與辛酸。
他似乎不想傷害我。
「你在說什……」
我剛想問個清楚,丁谷河突然加速地朝我撞了過來。
我感到一股巨大的推力,以及后背撞擊大門的疼痛。
一陣天翻地覆后,我失去了意識。
「對不起,阿蕓,再見了……」
這是我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21.
「……醒了,她醒了……」
「快叫醫生來……」
「……不行,這男孩撐不住了!」
「……初步檢查已經在恢復了,確實稱得上是奇跡……」
無數雜亂的話語、腳步聲、震動、物體撞擊聲在我意識中回蕩。
等這一切都安靜下來,我的意識逐漸凝聚,潔白的天花板出現在視野中。
「女兒,你醒了!還認識媽媽嗎?」旁邊傳來媽媽的聲音。
我微微一側頭,看到了一個兩鬢斑白的中年婦女。
「媽……媽……」我有些吃力地叫著她。
「誒!誒!是媽媽!乖女兒!乖女兒!」媽媽流著淚,聲音顫抖地應著。
我也流下了眼淚。
我全都想起來了……
22.
畢業之后,大家一起租了那棟別墅,想趁分道揚鑣前最后一次揮灑青春。
誰知大部分人都沒能熬到第二天。
當天凌晨兩點,一場意外的大暴雨直接沖垮了整棟別墅。
事發時我在房間里,被別墅的震顫嚇得不知所措,是丁谷河從他的房間急奔過來,把我推進了衛生間。
可他還沒來得及進來,別墅就垮了。
沒進衛生間的丁谷河,被坍塌的樓板砸得四肢盡斷、頸椎骨折,一直在 ICU 搶救。
我則因為衛生間的特殊構造而幸免于難,但也受了重傷,變成植物人。
從那時起,我的意識就被困在了那天,困在了那棟別墅,永無止境地輪回著「入住別墅→災難發生」的循環。
不知為何,其他人的意識似乎也在與我一起輪回。
不同之處在于,他們能夠保存記憶,我不行。
最初,大家像我一樣不知所措。
三次輪回后,大家明白了自己已經死亡的命運,所有人都無法接受,人們互相指責,拳腳相加,直到倒塌的那一刻。
七次輪回后,大家痛苦地細數人生中的錯誤與后悔,自言自語地對家人和愛人道歉。
十次輪回后,他們對我說:「你不屬于這里,你必須離開。」
每一次輪回,他們都會告訴我真相,勸我離開那棟必定會倒塌的別墅。
只要走出那扇大門,我就可以重回人世間。
可我每次都不愿意。
我知道,一旦我離開這里,他們就永遠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我怎麼敢獨活?
我怎麼能獨活!
他們嘗試過強迫我離開,可我若不愿離開,任憑他們人再多,都無法將我推出門外。
現在想來,或許是因為我的肉體還活著的緣故吧……
于是后來,他們改變了做法。
他們不再告訴我真相,而是用恐怖與生命威脅讓我感到懼怕,以期讓我主動走出那道大門。
阻礙在這時出現了——丁谷河。
23.
這是一場雙向奔赴的暗戀,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
可我們都太小心,小心地不敢讓對方知道。
在不斷地輪回中探明真相之后,丁谷河劇烈地后悔,后悔沒有在活著的時候表明心意。
于是他嘗試著將我永遠留在那個暴雨的夜晚。
無數輪回中,他獨自挖掘了地下室,找來各種物資,努力地把它布置得像一個家——我們的家。
哪怕每次輪回都要重新相處、重新表白,他仍然甘之如飴。
就這樣,丁谷河與全班同學站在了對立面。
劉曼和大家一邊塑造危險來逼我走,一邊誣陷丁谷河,盡一切可能阻止我與他相處,讓他不能得手。
丁谷河則盡力地爭取我的信任,與我在一起,等待著別墅坍塌,再進入下一個輪回。
或許因為丁谷河在 ICU 搶救,同樣沒有死去的緣故,他總能占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