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網絡上鋪天蓋地的言論,老師知道你們作為室友心理壓力也很大,但是學校不希望你們在這個時候說出任何不利于學校的言論,懂我的意思嗎?」
「同時學校今天開了緊急會議,通過了推選你們三個為今年專業保研學生的方案,這是學院為你們爭取到的權益,你們應該感激。」
話畢,病房里一片寂靜,只剩下儀器發出的「滴答滴答」的聲音。
如果不是輔導員臉上嚴肅的神情,我甚至都會懷疑他在開玩笑。
這算什麼?花錢買清靜嗎?
又或者是說花三個保研名額讓我們三個當事人閉上嘴。
的確從學校的角度出發,怎麼看都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可我卻覺得很可悲。
「老師你的意思是,林憬尸骨未寒,學校已經商量好了讓我們閉嘴的方案了嗎?」
輔導員撇著嘴像是對我說的話很不滿。
「怎麼能這麼說呢?小霏你誤解老師的意思了。這是一個四全的方案,對你,對你們三個學生,對學校,都是最好的辦法。」
「可是……」
旁邊的劉小小冷著臉打斷了我的話,「陳霏霏你差不多得了啊,林憬已經死了這就是事實,你不想保研就去向學院單獨申請,別拉上我們。」
「小小你說什麼?」我突然有些發懵,不可置信地看著劉小小。
劉小小不屑地看著我,話里話外都是冷漠,「我說你裝大度可以去鏡頭面前裝。同樣,你不想保研可以去向學院申請。今天當著大家的面說清楚吧,你要放棄這個機會嗎?」
我突然覺得她很陌生。
「要放棄嗎?」
見我沒有反應,她再次重復道。
保研對于我一個擺爛了三年的大學生來說,無疑是天方夜譚。
現在我的面前就擺著這樣的機會,說不心動是假的。
可這個機會是踩著林憬的尸骨得來的。
可她的死跟我沒有直接關系。
在眾人灼熱的目光中,我鬼使神差地搖了搖頭。
9.
「真的跟你沒有任何關系嗎?」
我的耳邊突然響起一陣低語,我猛地睜開眼,周圍哪里還有輔導員和室友的蹤影!
偌大的病房里只有我一人,窗邊垂下的白色窗簾被微風吹得輕輕搖擺。
突然,窗簾下出現了一雙腳。
一雙青紫青紫還在往外冒血的腳。
恐懼感涌上心頭,我掀開被子想逃離這個地方,可我的腿就如灌了鉛一般,動彈不得。
內心的恐懼幾乎要將我吞噬,卻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強迫著我死死盯著那雙腳。
幾秒后,那雙腳移動了起來。
它邁著步子,緩緩向我走來,途徑的白色地板上留下了血淋淋的腳印。
更可怕的是,沒有了窗簾的遮擋,我才發現那雙腳是從腳踝處直接被砍斷的。
我尖叫著從睡夢中驚醒,才發覺周圍一片祥和。
床邊的柜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放上了一捧艷麗的花,花香幽幽才消弭了一點我內心的恐懼。
還好還好,是夢中夢。
周子皓聽見聲響趕到病房時,我正茫然地坐著,眼神空洞。
他寬慰道:「做噩夢了嗎?」
「嗯……周醫生,這束花是誰送來的?」
我有些不安。
他狐疑地望了我一眼,「昨晚你的輔導員帶來的,你不記得了?」
什麼?所以輔導員真的來過,那不是夢!
可是我完全不記得輔導員帶來了花。
在我的記憶里,他明明是空手來的。
可周醫生沒有騙我的理由。
周子皓看出了我的欲言又止,他忙解釋道:「忘了?昨天晚上你們還因為保研的事吵了起來,你情緒太激動直接暈了過去,一直睡到現在。」
不記得了,完全不記得了。
10.
住院期間,我的精神越來越差了。
我總覺得林憬沒有離開,她就在我的身邊。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怪我,才會夜夜進入我的夢里,讓我整宿整宿地做噩夢。
每次從噩夢中驚醒時,都是周醫生耐心地撫慰我。
這一個月若不是周醫生處處照顧我,我想自己是撐不到現在的。
我就好像困在了漩渦里,有關林憬的事裹挾著我逐漸沉入池底,而周醫生就是緊緊抓著我的那只手。
他是個很好的人,同時也是我最看不透的一個人。
他好像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守在了醫院。
每次睜開眼,我看見的都是他那張溫文爾雅的臉。
我好像越來越依賴他了。
11.
今天是我出院的日子。
父母考慮到近一個月發生的事,替我在校外的小區租了房子。
事情漸漸平息,我的生活也該恢復正常。
劉小小卻告訴我,輔導員失蹤了。
上周二的半夜,輔導員獨自一人走出教師公寓,就在保安室門口消失了。
路口的監控設備也沒有拍到他,他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是死是活,沒有人知道。
我隱隱覺得,輔導員的失蹤與還在潛逃的強奸犯有關。
周醫生聽了我的分析,只輕輕嘆了口氣讓我不要再胡思亂想,不管是林憬還是輔導員,他們的事都與我無關。
可是,怎麼會與我無關呢?
如果我報警再快一點,醒過來再早一點,林憬或許不會這麼決絕地從樓頂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