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燕目瞪口呆地站了一會兒,腦海中不斷回響剛剛發生的一切——粗魯的防衛過當的村民、警惕心過重的小孩——剛剛男孩回頭看了她一眼,那眼中居然是恐懼?可是,她一個陌生女人有什麼會讓人這麼害怕的呢?
天色更加暗了,羅燕打開手機,想用手電筒照明,一條短信映入眼簾,是她最好的朋友圓圓。
「你怎麼回事啊?打電話不接,也不給我回一個。」
她打過電話了?羅燕翻開通話記錄,果然有好幾個未接來電,她回撥了過去,對方卻是正在通話中。正猶豫掛斷還是繼續撥打時,許悌杰和村里另一個男子突然出現,二人邊走邊低聲說著什麼,快步走進了一座宅院。羅燕想了想,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這是一座巨大的木質古宅,結構和許悌杰家很像,只不過比他家還要古舊些。羅燕趴在兩扇大門的縫隙上,可以看見里面大部分情況。
「你們來啦!」坐在祠堂外走廊上的白發老頭看見許悌杰他們,起身把手里的旱煙滅了,沉著聲音說,「東西帶來了沒?」
許悌杰倆人點點頭,羅燕這才發現他們一人拿了一個壇子。白發老頭接過壇子,遞給身后的男人,說了聲「帶她上來」。
登時,一個十幾歲的女孩被兩個婦人推推搡搡地帶了上來,她嘴上被塞了布條,全身都被繩子綁著,一直在極力掙扎。兩個婦人有些不耐煩了,對著她心窩就是一腳。
「行了,開始吧。」白發老人一聲吩咐,他身后的男人就打開了一個壇子,抓出里面的東西要塞給女孩。
女孩扭動著身子抗拒,兩個婦人上去幫忙,突然女孩一個猛地用力,男人手中的壇子被她撞翻在地,里面的東西爭先恐后地爬了出來……
蚯蚓、蜈蚣?!
「啊——」盡管羅燕反應靈敏地立刻捂住了嘴巴,但屋內的人還是聽到了動靜,紛紛往這個方向側目。白發老頭示意身后的男人過來看看,羅燕趕緊躲到門后的暗角,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近了,更近了。男人精壯的胳膊已經近在眼前,驚慌之下正打算奪路而逃的羅燕突然被人捂住了嘴巴,一聲「嗚」還沒來得及發出就已經被拖行了七八米。剛喘過氣,羅燕一拳打在來人身上,對方悶哼了一聲,壓低聲音說:「燕,是我!」
是許悌杰!
羅燕停止了掙扎,卻沒敢放松警惕。剛剛看到的一切顛覆了她所有的認知,她甚至懷疑自己該不該相信這個相愛兩年的人。
許悌杰探頭看了看,確定男人沒有追上來后,他伸出手想把地上的羅燕扶起來,沒想到對方卻害怕地往后挪了挪。
「燕,你聽我解釋。」許悌杰聲音低沉,「他是二叔公家的新媳婦。」
原來二十年幾前,村子里重男輕女,大家都爭先恐后地要男孩而不重視女孩,致使很多女嬰早夭,村里男青年娶不到適齡媳婦,而外地女人又不愿意嫁到窮山溝里,很多人被迫到外地挖礦打工賺高價彩禮錢,有賺不夠的就只能娶個腦子不太正常的精神病女人。這些年來,村里沒錢的大齡光棍都通過這種方式實現了傳宗接代,但同時也生下了很多精神病的孩子。
為了避免惡性循環,村里人四處求醫希望能阻止這種基因遺傳,終于得到了一種古法……
「喂蚯蚓和蜈蚣?!」羅燕激動地叫出了聲,「悌杰,你可是讀過大學的人,你知道這種事情醫理上根本說不通!你們這叫虐待,你們這是犯法的……」
「我知道……燕,燕,你冷靜一點,你聽我說!」許悌杰將羅燕緊緊地抱在懷里,「我們后天就結婚,結了婚就馬上離開這里,再也不去想這些事情好不好?」
羅燕慢慢地冷靜了下來。她已經成年,知道人生不易,很多時候能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已經很不錯了。別人的事情,她管不了,也不能管。
許悌杰拉著她的手走過田埂,迎著清風細說著他為婚禮所做的種種準備工作。羅燕強迫自己屏蔽掉風中飄來的細細哀嚎,強迫自己擠出微笑。
5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一天后,婚禮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