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了「故事」之后，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他沒有說謊，但某種程度上，又是在說謊。

而在他手機里這一個個的死亡視頻里，或許隱藏著一樁重大連環兇殺案，據我對面前這個男人的「了解」，以及我的專業評判，面前的這個男人，是兇手的嫌疑程度更大。

據我分析，他或許是因為仇恨的壓抑，死亡的威脅，讓他產生了人格解體，同時伴隨妄想癥，以及記憶缺失和人格分裂的多種情況并行。這并不是好兆頭，他痊愈的可能性不是沒有，卻是極低的。

我嘗試尋問：「自那之后，警察沒再聯系過你嗎？」

「沒有。」他的情緒已經平靜下來了，抬起頭，看著我，「就我這種情況，我應當怎麼辦？」

我沉了一口氣，在病歷本上寫了幾種藥遞給他，說道：「你需要一些藥物治療配合治療，定期來做心理輔導，舒緩你的壓力。你需要放松，不要讓自己那麼緊張，反正那些事情都過去了，讓他都過去算了。你把醫藥費先交了，去找助理拿藥。三天后，再來。」

這個男人出門后，我給警局的朋友打了一通電話，詢問了一下關于這個案子的情況。

朋友并沒有和我說詳細的經過，但很明確的告訴我，那個案子已經結案了。

兇手，就是慫恿他開公司的「朋友」，報案人是這位病人的前妻。

他前妻和「朋友」在一起后，就發現他利用公司藝人賺錢之外，還把公司里的女藝人騙回家，在別墅的地下室里做一些不法勾當，還用手機和針孔攝像頭把過程都錄制了下來，為的就是要挾這些女藝人。

我病人的前妻無意間發現了家中的「秘密」，她嚇壞了，報了警。卻沒有想到的是，她剛報完警，那男人就從外面回來了，撞到了她從地下室上來的那一幕。索性，他也用殺死那些女孩的同樣手法殺死了我病人的前妻。讓他沒有料到得是，在他動手的時候，警察已經朝著他家的方向來了。他殺完人，還沒等處理尸體，警察就到了，把他堵在了家里，可惜得是那女人已經死了。

至于出現在我病人手機里的那些視頻，都是從他前妻的郵箱里發出去的。

兇手落網后，「朋友」主動和警察交代，他有心理疾病，法醫對此也核實過了情況，他的確患有間歇性記憶缺失。據他自己交代，他經常把那些非禮勿視的視頻從相冊里刪除，然后再在系統里恢復。有時候他做這些是有意識的，有時候，他又沒有意識。他在自己的「世界」里一遍遍重復著，不能自拔。殺了那些人，他絲毫沒有悔過之意。

我這才把懸著的心放下，只要我的病人不是兇手，只要他堅守住他沒有害人的心，總有一天病會好的。再過一段時間，或許等定時的郵箱過了時限，他也就會慢慢淡忘了。

原本，一切就在這里會停滯不前，卻沒想到，兩天后，他又來了。

這次，他的精神狀態，比之前更加惡劣。

深陷的眼窩內黑眼圈更加嚴重了，看起來就好像是林正英電影里的僵尸一樣，這比喻聽起來很奇怪，我卻想不到更恰當的形容了。

短短的兩天時間，他又瘦了一圈，蓬亂頭發里的油脂能擠出足夠炒上一盤菜的，身上更是發出一股餿味，令人掩鼻。

他仍舊穿著那身西裝，從上面的褶皺就能看出來，他一直都沒有脫掉，更別說換洗了。他這副鬼樣子，著實把我也嚇了一跳。

實際上，他之所以處于這種狀態，根源還在于他并沒有走出視頻帶給他的恐懼感。即便有藥物配合治療，走不出內心的世界，他的病癥也只能是惡性循環。好在，上天有眼，他的前妻和那個所謂的「朋友」都沒落得好下場。

小洛見他這個樣子，一直都很擔心，怕他在會診室里和我發生不必要的沖突。

幾次，小洛都發信息給我問：「姐，你沒事吧？」「姐，你還在嗎？」「姐，他不會是吸毒了吧？你要注意安全。」

我啞然失笑，趕快回復她：「你放心，他只是有些輕微的失眠，休息不足。」

我詢問了一些關于他的用藥情況，以及這幾天他的癥狀。

按照我和他說的量，他一頓不差地吃，可病癥并沒有減輕，反而加重。不用說，他臉上的狀態，我已經看得到。

「這兩天你去過什麼地方？經歷什麼了？」我轉動手中的筆問道，「按你的病情，配合藥物治療，雖不會馬上見效，也絕不會讓你的病癥惡化到現在的程度。一定是有特殊的原因，才讓你導致這樣。」

他神神秘秘地看著我，下意識地瞟了兩眼窗子的位置，從身上拿出手機，推向我。

不用打開手機，我心中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拿起手機，正如我所料，手機屏播放的還是帶顏色的小視頻，不忍直視。

我頓時一愣，把手機反扣在了桌子上，挑弄著眉梢，發出疑問：「這是……」

不等他回答，他的手顫抖著，身體也蜷縮在了沙發上，戰戰兢兢地回答到：「對！就是因為它！它，太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