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們綁架了季風,他們還想為我洗腦,讓我記住『季風已經死亡』這個虛偽的事實,讓我能放下過去,嫁給精神病人陸揚。
我費盡力氣掙扎,卻只迎來了第二次痛苦至極的電擊。
我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在夜里,目光所及是冷冰冰的病房。
確認四周無人以后,我小心地來到病房的衛生間,從紙簍里拿出我先前放在這里的備用手機。
好在手機還剩一點兒電。
我試圖撥打報警電話,可是病房里居然沒有信號。
他們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居然裝了信號屏蔽器。
我只得無奈地打開錄像機,將攝像頭對準自己。
我對著攝像頭,慢慢開口:
「陸芝,你好,我是六月二十日的你。
你接受的電擊治療很可能讓你記住一個虛偽的事實。
所以,你必須要每天觀看這個視頻。
你必須心里清楚,季風沒有死亡,他是被陸揚他們綁架了的。
你不能讓他們得逞,不能忘記季風,你要記住你們在一起的一點一滴……」
我一邊口述著,一邊想起關于季風的每一件事。
4.
三年前,發病嚴重的陸揚被養父母帶去國外治病。
而大學剛畢業的我做了一名三流報社的記者。
可我采集的新聞一直不被主編肯定,直到有天我聽說郊外有幾個業余賽車俱樂部,在地下賽車場違規舉報比賽。
這可是難得的新聞。
于是我在一個夜里趕到郊外。
我藏在地下賽車場的草叢里整整三小時,才終于等到一聲哨響劃破天空。
歡呼聲中,數十輛摩托車飛速地沖了出去。
我激動萬分地按下快門,可下一個瞬,相機卻出現了問題。
明明已經關閉的閃光燈卻亮了起來。
我慌張地站起身就跑,可沒跑幾步,我就被幾個『亡命之徒』按在地上。
他們用腳踩在我臉上,又毫不留情地奪走了我的相機。
我深知自己注定沒什麼好下場,只能咬緊牙關,不敢出聲。
直到一陣很長的輪胎與地面摩擦的刺耳聲響傳過來。
在漫天揚起的灰塵下,剛剛那場賽車產生了冠軍。
『冠軍』從黑紅色機車上跳下來,摘下頭盔,掃了我一眼,便愣在那里。
幾縷碎發掩在他又黑又涼的眼睛上面,他好看的臉上布著幾塊淤青,還有飆車后還未來得及退下的紅。
我在人生最窘迫的時候,遇見了帥得讓我意外的季風。
緊接著,讓我更意外的事發生了。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季風蹙了蹙眉,語氣是漫不經心的,「這是我女朋友,她是來拍我的。」
那場賽車,季風沒有要報酬,條件是讓那些人放了我。
我至今還記得自己那天復雜的心情。
我被季風送回了家,可憐我的相機卻被扣在地下賽車場。
所以第二天一早,丟了新聞又丟了報社相機的我,不敢去報社面對主編。
我臥在被窩里輾轉反側的時候,看見有一些小東西應著風,從窗外被丟進我的臥室。是一個個有些劣質的糖。
我以為是鄰居高空拋物亂丟垃圾,氣急敗壞地從窗戶探頭,竟然又看見季風。
梧桐樹下,悠長的夏風灌過,季風的白 t 鼓脹如帆。
他翹著二郎腿坐在機車上,一只手甩著我的相機,一只手還在往我的窗口丟糖:「陸芝,你今天不去上班了?」
季風居然拿回了我的相機。
他沒告訴我他用的是什麼方法,但我看著他手臂上新的擦傷,心里大概有了答案。
我拿到相機,還不信天下會有這樣的好事。
果然,季風的嘴角是得意的笑:「我幫你拿回相機,報酬是一千元,并且要分期付款。」
「放高利貸是吧,」我狠狠瞪著季風,「我這就舉報你。」
「別啊姐姐,」季風一歪嘴角,「你只需要每天給我一元錢就行,記好了啊!」
季風的言外之意是每天見。
那時我已經二十二歲了,季風比我小三歲。
可我依舊輕而易舉地被有些幼稚的他打動了。
季風就這樣以強硬的姿態闖進了我的生活。
日復一日,我坐在季風的摩托車后座,聽他講關于他的事。
比如他高中后就因為家庭原因輟學,再比如他的家在破破爛爛的華安里。
還比如,他是報紙的忠實讀者。
聽到這話的時候我本來是不信的。
直到我真的看見他家里密密麻麻的報紙。
「我就說我喜歡讀報紙吧,」季風的眼睛亮瑩瑩的,全是狡黠,「只是,姐姐,我買了這麼多報紙,我依舊沒有在記者欄找到你的名字哎!」
我才知道季風很早就認識我。
再早一年,季風的母親不堪受苦離開了家,而季風酗酒的父親家暴他。
因為手段太過惡劣,季風一家登上了社會新聞的頭條。
那時我還在實習,主編讓我跟著她去季風家中參訪。
狹小的院落里,記者往來不絕,滿臉是傷的季風的羞恥心被撕碎。
我很能理解季風。
所以我讓主編采訪季風的時候別拍到他的臉。
后來主編在院外大罵我:「陸芝,做記者的第一步就是擯棄你的圣母心!你要冷靜客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