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當初我舉報了地下賽車場,賽車場的老大把這筆賬算在季風頭上。
他們改動了季風機車的剎車,想給季風一點教訓。
可沒想到,季風從木山最接近山頂的那個彎道直接沖出了環山路,一墜而下。
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季風時,他那個朝氣蓬勃的樣子。
可木山太高,季風連一具完整的尸體都沒留下,連他的頭骨都碎了。
我在悲傷和自責中度過了很長一段時光。
每日每夜,我一遍遍穿著季風留下的衣服,喝季風喜歡喝的可樂,踩著季風的拖鞋走過我們的公寓。
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將自己幻想成他。
直到我的另一個人格,真的成為了『季風』。
我患上了精神分裂癥。
每天白天,我還是我;每天夜里,我變成了『季風』。
養父母很快發現了我的異常,可我卻不愿意配合治療。
陸揚并不是精神病,相反的,他本就是我的醫生。
我不愿意治療。
所以陸揚假扮成病人,讓我去看他。
從而讓我每天去往精神病院,讓醫生和護士好觀察我的癥狀。
每次我們一起『干杯』,暖壺里的藥,其實是治療我人格分裂的藥物。
發現我再一次犯了病,所以陸揚打電話給養父母說:
「爸媽,芝芝遲到了,是不是他逃出來了?」
陸揚想讓我的另一個人格徹底消失,所以他說:
「你們放心,我一定會讓他永遠消失的。」
「這幾天必須要加大計量了,只有這樣,我才有萬全的把握徹底殺死他。」
所有的『他』,都指代著我的另一個人格。
犯病的時候,那個『季風』的人格,會像季風一樣行動,關掉我忘記關的煤氣,等等等等。
那個人格也是有自我意識的,他知道一旦報了警或者去了醫院,他可能會消失。
所以,當我轉換成那個『季風』的人格后,我就拿出藏在地磚下的季風的舊手機,給我自己的手機發信息:
「芝芝,救救我。」
「芝芝,我在離你最近的地方。不要報警,不然他們會殺了我。」
直到我在精神病院受了電擊治療,那個『季風』的人格幾近消失。
可我又利用備用手機里的視頻,一點點找回了他。
所以,回家后,夜里,轉換成『季風』人格的我,又發短信給我自己:
「芝芝,我被折磨地痛不欲生,但我終于挺過來了。芝芝,救我。」
警察和我熟悉,是因為我也是季風案的重要證人。
而之所以今天,陸揚出現在我家里,是因為領居家忘關煤氣灶,火苗躥進我家的陽臺里。
保安打我電話沒人接聽,只好打給我的家屬陸揚。
陸揚從物業那里拿來我家的備用鑰匙,進我家中幫忙滅了火。
他的衣服被燒破,只好穿上季風的衣服;他在救火中口干舌燥,只好喝了一瓶冰箱里的可樂。
他在救火的過程中發現那塊松動的地磚,他在底下找到了季風的舊手機。
而警察一直在找這個關鍵證物,所以陸揚才會拿起季風的舊手機。
精神分裂患者是不能看見自己另一個人格的視頻的,所以陸揚才會阻止我看視頻。
一切的一切,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做的。
人格分裂癥的伴隨癥狀,是患者在不斷的人格轉換中,對周圍親人的懷疑與臆想。
所以在我的眼里,最愛我的養父母,還有哥哥陸揚,都被我懷疑成了我的仇人。
我又臆想出許多關于他們要將我變為童養媳的事,加深自己對他們的恨意。
我樂此不疲地假扮著季風,又樂此不彼地尋找著『季風』留下的蛛絲馬跡。
我的兩個人格形成一個莫比烏斯環。
我像一只小蟲,在莫比烏斯環上爬動,永遠循環地爬下去。
季風被永遠地困在了那場山路賽車里。
而我永遠困在了失去季風的悲傷里。
尾聲.
最近,我發現我的未婚夫季風失蹤了。
距離我們的訂婚宴過去了很多天,可他卻一直沒有出席。
衣柜里還有他的衣服,鞋架上還有他的拖鞋,冰箱里還有他喜歡喝的可樂。
可季風卻已經很多天沒回我們的公寓了。
我給他打過很多次電話,都是關機。
早上,我去給患有精神病的哥哥陸揚送早飯的時候,卻聽見他說:「伯父伯母,他又被放出來了,他又出現了。」
夜里再醒來,我發現房間里有關于季風的蛛絲馬跡。
季風還給我發了一個短信:「芝芝,救救我。」
季風回來過,可他卻沒法直面我。
我知道是陸揚,還有養父母挾持了他,因為他們想讓我嫁給精神病陸揚。
我得救出季風。
我拿著備用手機,坐上公交。
我要監聽那個精神病陸揚。
公交車路過大大的站牌,是一枚戒指的廣告。
那是我很喜歡的戒指,我曾和季風一起看中的戒指。
戒指的形狀是莫比烏斯環。
其下還有廣告詞:愛是無限,是循環。
我感覺到幸福。
我一定會救出季風。
后座的女生看到廣告牌,問著旁邊的男生:「你知不知莫比烏斯環的另一個解釋?」
男生反問:「是什麼?」
「愛是無限,是循環。」
女生頓了頓,「卻也是徒勞。」
(全文完)
來源:知乎 作者:錦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