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歲的妞妞溺死了。
下葬前,我媽讓我往她的頭頂扎一根針,免得她來生再托到我們家。
然而,當我準備動手時,發現妞妞的頭蓋骨不見了。我在附近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
回家后,我看到剛剛經歷喪女之痛的嫂子端了一碗魚湯,親手喂給了我哥。
而那魚湯聞起來,和妞妞身上的水腥氣,一模一樣。
01
妞妞死了。她被人從池塘里撈起來時,頭發亂糟糟地覆在臉上,小小的身體已經腫得發脹,像一攤爛泥。
村里的規矩,小孩子死了不能立墳,因此,我媽讓我去村東邊的林子里挖個坑,把妞妞埋進去,而且要在她的頭頂扎一根針,免得她來生再托到我們家。
我答應了。
村子里常有女嬰去世,林子里早就「人」滿為患,有些埋得淺的,還會被野狗刨出來啃食。我抱著妞妞,走了很久,總算找到一塊兒平整的地方。
我把妞妞放到一旁,費力地挖了一個深坑,正準備按照我媽的吩咐,往妞妞頭上扎針時,才發現,妞妞的頭蓋骨不見了。
她的頭皮凹陷下去了一塊兒,眼睛卻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直勾勾地看著我,嘴唇微微地抖動,像是要開口說話。
我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原本握在手里的針扎入掌心,鮮紅的血涌出來,給了我開口的勇氣:「妞妞,你別怪姑姑,姑姑是被迫的……」
妞妞的嘴唇抖得更快了。
不知何時,整個林子都安靜了下來,往日的蟲鳴鳥叫都消失了,唯一能聽到的,是我逐漸粗重的呼吸聲。
就在我幾乎要喘不上氣的時候,妞妞的嘴巴突然張開,吐出一團黑影,直直地撲到了我的臉上。
我慘叫一聲倒下,手在臉上胡亂地拍打了幾下,將黑影打了下來:那竟然是一只指甲蓋大的甲蟲。
是了,妞妞是溺死的,那只甲蟲應該是趁她張嘴呼救時,爬進去的。
話雖如此,我還是被嚇得夠嗆,不敢再在這里耽誤,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家。
回到家時,嫂子剛從廚房出來,手里端著一碗熱湯,正一勺一勺地喂給我哥喝。我探頭看了一眼,湯色乳白,氣味卻腥得狠,和妞妞身上的味道很像。
「咋?英子也想喝魚湯?」嫂子笑意吟吟地問我,一點兒也看不出她剛剛失去了唯一的女兒。
哥哥眼睛一瞪,罵我:「她哪兒配喝這麼好的東西?還不滾遠些。」
我縮著脖子,滾到了廚房里。屋子里,嫂子還在給哥哥喂湯,水腥氣越來越濃,哥哥卻像聞不到似的,一個勁兒地催嫂子喂快些,說自己從來沒有喝過這麼鮮的湯。
「你要喜歡,我明天還給你做。」嫂子的聲音甜得發膩,「水塘里的魚多得很呢。」
當天夜里,哥哥和嫂子同房了。哥哥一向不喜歡跟嫂子辦事,這一次卻像是發了性,狠弄了一晚上。
我睡在他們隔壁屋,被吵得睡不著覺。這時,我爸赤紅著一張臉進來,說我媽讓我過去。
我媽癱在床上三年多了,性子一天比一天古怪。她一見我跟著我爸身后進屋,就開始罵我不要臉,當初就不該把我換過來,不僅是個不下蛋的母雞,還一天到晚凈跟著男人屁股后面聞味兒。
「那根針……你扎進去沒?」她罵累了,問我。
我不敢說實話,只能騙她說已經扎了。
我媽的臉上這才露出一個笑來:「扎了好,扎了我們家就能得一個男胎了。」
隔壁屋的動靜更加大了,我聽得忍不住臉紅,我媽卻高興得很:「看來剛子的毛病是好了,我和你爸總算可以抱孫子了。」
第二天清早,我正在廚房里給全家人做早飯,嫂子進來,說哥哥想喝她做的骨頭湯。我要幫忙,嫂子卻不肯,說我媽那邊在找我。
我在媽的屋子里待了整整一上午。等到快中午的時候,哥哥終于從屋子里出來。一晚上不見,他的眼圈黑了很多,一出來就說肚子餓了,要喝昨天的骨頭湯。
嫂子給哥哥盛了一海碗,他一口氣喝完了,說不夠,還要喝。
最后,一整鍋的湯都進了哥哥的肚子,將他的腹部撐得鼓起,仿佛懷胎三月的婦人。而這時,嫂子忽然向我們宣布,她懷孕了。
我爸高興得不行,張羅著要給嫂子買只雞補身子。只有我注意到,嫂子在宣布懷孕時,看向了哥哥的肚子,笑得詭異。
02
嫂子懷孕是一件大喜事,但是,我的哥哥病了。
他吃什麼吐什麼,哪怕什麼都不吃,也會干嘔不止。不到一個月,人就瘦脫了相,肚子卻高高地鼓了起來。村里人都說,我哥中了邪,懷了鬼胎。
我爸請了大仙上門。大仙取了公雞的雞冠血,滴在生糯米里,給我哥灌了下去。然而,不過十分鐘的時間,我哥便慘叫一聲,捂著肚子,滾到了地上。
「疼!疼啊!」他叫得太過凄厲,嗓音又尖又細,聽起來竟然像一個小女孩了。
我聽得渾身發顫,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嫂子。
只見她的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雙眼死死地盯著在地上打滾的哥哥,像是在擔心,又像是在期待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