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麗突然冷下臉,嘴角不自然地扯了扯,好像回憶著什麼,卻又想不起來,她拍了拍頭,然后勉強扯出個微笑,「忘了,大概昨天路上他磕到了。」
這也能忘?磕得這麼嚴重。我心里腹誹道,但也沒再說什麼。
直到再次來到那家酒店,我緩緩停車,酒店前的霧遠比小鎮的霧還要濃,我甚至看不清酒店的招牌。
「把你們送到這兒吧,也好打車去醫院。」
我扭頭看向王麗兩人,誰知兩人齊刷刷地看向酒店,隨即王麗忽略我的話,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握住陳沛的手,「總算到了。」
4.
總算到了?到哪?
我被她的話搞得一頭霧水,真是奇怪的兩人。
剛剛我還因為王麗替我出頭的舉動,覺得她英姿颯爽,如今看著她莫名其妙的舉動,我想趕緊請下這兩尊大佛去。
王麗看了看我身邊的王剛,問道:「走吧?」
王剛不回話,看向我,眼神中是令人驚恐的深邃和不可名狀的幽怨,然后搖頭,「你們進去吧。」
瘋子,真是瘋子。
自從路過那個小鎮,我身邊的人好像都莫名其妙了起來。
我摸了摸身上起的雞皮疙瘩,好歹王麗兩人是下車了,隨即我把房卡扔給王剛,「你先進去,我去還車。」
等我開車到了修車行時,里面卻空無一人,只有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坐在門口,點了一支香,安靜地嗅聞。
「叔,這里不是有個黃頭發的修車師傅嗎?我來還車。」
我低頭看向他問道,誰知老頭睜眼看了看車,擺手,「我們這兒沒出租你這樣的車。」
「其他修車師傅呢?」
我以為他大概不常在這兒,糊涂了,連忙問起其他人,誰知老頭突然瞪大了黢黑黢黑的眸子,詢問我:「這車,你怎麼有本事開到這兒來的?」
「有病吧。」
我精神真的要崩潰了,一路上碰到的都是些什麼奇怪的人。
會開車難道還算有本事嗎?
我搖了搖頭,把車停在修車行門口,然后把車鑰匙放到了修車行木門邊的石頭底下,臨走前忍不住又叮囑了老頭一句:「麻煩修車師傅回來了,幫忙提醒句,鑰匙放石頭底下了。」
老頭看了看我,黑著臉搖頭,任由一根香吹斷了也不管。
回到酒店,前臺也換了個灰白頭發的大媽,她冷冷地質問我要身份證,我摸了摸口袋,之前還在的身份證怎麼也找不到了,于是告訴她,我住 301。
大媽跟在我后面,直到王剛開門說了我是他老婆,大媽才點了點頭,沉默地下樓了。
「你說這地方也太古怪了吧,我不想去鷺島度蜜月了。等霧散了,咱們坐火車回家吧。至于你那車,哎,不要也罷,以后又不是買不起車了,」
我嘟囔了幾句,自顧自地收拾著行李,回頭看王剛,他卻在看外邊霧茫茫的天。
他自顧自地說道:「要下雨了。」
我點了點頭,走過去看了看他脖子上的傷,提醒他:「去浴室泡個澡休息會兒吧,注意別沾濕了傷口。」
他點點頭。
等他進了浴室,水嘩嘩的流淌聲讓我有些頭癢,我想緩解下心情,拿起手機,卻突然發現微信消息正好彈出。
我劃開屏幕鎖,就來自剛才一分鐘前,18 點 28 分。
王剛:「老婆,你為什麼開車走,不等我?」
王剛:「老婆,快回來救我!救我!」
這兩句話,如泣如訴,像沾了血一樣的哀嚎。
是王剛發給我的。
我渾身顫抖著又看了眼頭像,是王剛,沒錯。
可浴室里嘩啦啦的水聲,卻昭示著我,浴室里的才是王剛。
那麼手機那頭的人是誰?
對了,我沒看到王剛拿手機回來,他一直都是空手回來的。
莫非路上被偷了?
我忍不住安撫自己,隨即迅速發過去一條信息:「死騙子,下地獄去吧。」
可誰知,突然我的手機「嗡」地響了一下,對方發過來一張圖片——一個破敗的木頭矮屋里,一個臉上血肉模糊的男人的自拍。
最重要的是,男人手上帶著獨屬于我和王剛的……結婚戒指。
我冷不丁地被圖片嚇了一跳,按了下手機,黑屏了。
就在我被驚悚和困惑交織時,突然我發現浴室的水聲停了。
安靜、詭異,又一陣靜默。
我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咚——」
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窗外的霧濃得幾乎要滲進來,屋里的光線昏暗無比。
我聽到了耳后傳來的微弱的呼吸聲,于是緩緩地抬起手機,烏黑反光的屏幕里面,清晰地映出了我驚恐的臉,還有緊貼在我耳后咧嘴微笑的王剛。
5.
他的喘息聲越來越清晰,我感覺我耳后一片汗毛聳立。
隨即我立刻起身,幾乎以彈射的姿態地沖向門口。
一、二、三,我以最快的速度跑著,生怕身后一只手狠狠地拉住我。
我甚至不敢回頭看「王剛」有沒有追上來,匆匆順著樓梯跑下樓,直到略過一臉冷漠的前臺大媽,我一股腦地沖到酒店外的馬路上。
此時天已經暗淡了下來,濃厚的霧把月亮和星光都遮住了。
我終于鼓舞勇氣回頭看,卻忍不住渾身戰栗。
「王剛」正和前臺大媽一起站在酒店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