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同樣穿黑袍的人將一口棺材放在門口，就頭也不回地離去了。M 示意我和他互換一下衣服，他一邊脫下衣服，一邊對我說：「這是你逃出去的唯一機會，你一會兒躺進棺材里，有人會把你帶到那個馬戲團，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我看著眼前的 M，不知他為何要放過我，我甚至想著怎麼能把他救出去，讓他去醫院接受治療。M 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對我說：「我早已習慣了地下的生活，頭頂上的城市，與我已沒有關系，我只是希望你出去以后，可以除掉這幫人，還我們一個清白。」M 不再容我說話，便硬生生將我推進了那口棺材，他拉上厚厚的蓋子，我再次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躺在棺材里，窒息感撲面而來，對死亡的恐懼，讓我的呼吸變得愈發急促。我感覺到棺材正在左右搖晃，我知道此刻自己正在被人抬著，我可以想象，抬棺的人正是我在地鐵車廂里看到的那兩個古代人，看來這是人扮鬼，人嚇人，只是不知道之前這棺材里，躺著的究竟是什麼人。

隨即，我感覺到棺材被放在了一輛車上，車子一路搖晃，我在棺材里上下顛簸，胃里面也翻江倒海。大概半個小時以后，車子突然停了下來，棺材又被人從車上卸下，周圍似乎響起了嘈雜的人聲。接著，周圍又安靜了下來，我好像被放到了一個房間里，我聽了一會兒，確定外面沒有了腳步聲，便奮力掀開了棺材的蓋子。

由于在黑暗中呆的時間太久，強烈的燈光讓我一時無法睜開雙眼，當我適應了周圍的環境，我才發現，這里是一個簡易的化妝間，陣陣音樂聲、喊叫聲正透過墻壁傳入我的耳朵。

我想到了 M 說的地下馬戲團，他特意將我裝扮成他的樣子送入棺材，原來是想讓我通過棺材來到這里，這樣既逃出了地穴，又能親自探尋這個馬戲團的秘密。

我望著鏡子里，M 用動物骨灰給我涂成的蒼白的臉，還有蓬亂的頭發，再配上這件黑袍，在昏暗的燈光下，自己真的像一具行尸走肉。我悄悄走出屋門，想看看舞臺上在表演什麼節目。正當我向舞臺走去的時候，旁邊的一間屋子虛掩著門，里面似乎有人在爭執，我靠上前去，想聽聽里面在爭吵什麼。

「那些吸血鬼簡直是獅子大開口，最近只喝人血不說，這死人血還不行，必須要剛抽完血的人，說什麼這樣酶活性高，害得我手下每晚都得在醫院盯著那些剛抽完血的人，還得一路跟著他們上地鐵，再把他們弄到防空洞去抽血給那些王八蛋喝，可你看看，現在觀眾早就不買他們的賬了，都認為這是騙人的把戲。」

一個粗糲沙啞的聲音高聲嚷道。另一個低沉的男聲接著說道：「你想事情不要太簡單，你想想，這些剛抽完血的人，他們的胳膊上留有針眼，我們從針眼處再抽血給那些人喝，喝完就用迷迭香讓這些被抽血的人昏睡、失憶，即便他們醒來后檢查身體，除了貧血，什麼都查不出來，這是多麼完美的計劃，何況，關于地鐵的鬼故事，還能很好地保守我們的秘密，何樂而不為？」

聽到這些，謎團在我腦海中漸漸化解，關于地鐵中的棺材和抬棺人，昏昏欲睡到終點站，又在家門前莫名醒來的無辜乘客，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我大膽地探出頭，想看看這幫人窮兇極惡的模樣，但是，當我向屋里看去，卻被眼前這幾個人的模樣驚呆了。屋子里，坐著三、四個侏儒，我目測他們的身高大概只到我的腰部，難道奴役那些卟啉癥患者，綁架乘客的就是這些人？

「大哥，你說我們這樣做會不會遭報應？」其中一個侏儒擔心地問。「報應，你腦子是不是壞掉了。想當年，我們被馬戲團老板折磨成什麼樣？你不會都忘掉了吧？你知道嗎，在現在這個時代，憐憫成不了任何事，唯有心狠手辣，別人才看得起你，才肯聽你的。你看看你現在，不是過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那個大哥模樣的侏儒，指著發問的侏儒說，看來，他就是這個團伙的幕后主使。

我生怕他們發現門外的異常，便尋思著先離開這里，然后去報警。當我悄悄繞到了舞臺前面，發現舞臺上站著一個渾身長滿樹枝的怪人，起初，我以為那些樹枝只是裝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