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太小了,找起來好沒勁。」他嘟囔著爬出來,轉身向外走,「你等我再躲一次。」
我將鐮刀高高舉起:「不用等了,我幫你躲吧。」
2.
李梁是第二天早上回來的,他撲到床上睡了一覺,又拎著一包肉離開了。
直到除夕那天的傍晚,他才帶著滿手傷回來,只是沒有看到李杰,表情愈發煩躁不耐:「他人呢?」
「早上說出去玩捉迷藏,現在還沒回來。」
他聽完當即給了我一巴掌:「我踏馬是不是讓你看著他?愣著干嘛?出去找啊!」
除夕夜的飯點,路上沒有行人,我將院門從外面鎖好,掰斷鑰匙埋起來,從另一邊墻翻進去。
李梁看我孤身一人回來,眉頭緊皺:「讓你去找的人呢!還沒找到?」
我搖搖頭,湊上前捧住他的手,上面布滿牙印:「爸爸,疼不疼。」
他注視著我,斂去滿身戾氣,將我摟到懷里:「還是你懂事。」
我拿出一枚藥丸:「爸爸吃糖,小杰給的。」
他含到嘴里:「你看到他了?」
「他說要和你玩捉迷藏,讓你去找他。」
聞言,李梁站起身,摸到一旁的棍子:「媽的,小畜生,他在哪?」
「就在院子里,按照規則,你得數到一百。」
「我數他奶奶!看我不揍死他!」他在屋子里轉了一圈,又推開門四處尋覓,想出去時發現院子門被鎖了,當即怒氣沖沖地大吼:「李杰!你找死啊!給老子開門!」
無人應答。
李梁煩躁地在院子里踱步:「有本事你別回家!」
滿腔怒意無處發泄,他提著棍子就往豬圈走,正在進食的豬被嚇了一跳,哼哼唧唧地向旁邊跑去。
「吃吃吃!就知道吃!媽的,老子一口沒撈到,全給那賤人騙去了,還咬得我滿手都是血,就該弄死她。
」
他揮舞著棍子,卻挑起一個圓形物體,略帶困惑地舉起來,借著朦朧的月色辨別:「你都給豬喂了些什……啊啊啊啊啊!」
李杰被啃了一半的腦袋正透過陰冷的月光與他對視。
他被嚇得魂不附體,一屁股摔在地上,哆嗦著往后退:「你?是不是你?」
我將豬圈門關上,在柔和的夜色中欣賞他的表情,那雙眼睛里布滿了恐懼與絕望。
曾幾何時,他也是這樣從別人驚恐的神情中獲取快感。
只是現在,自己成了獵物。
他踉蹌著沖過來想借體形優勢撲倒我,卻沒注意到我藏在身后的鐮刀,天邊第一個煙花升起,他的慘叫聲隨之湮沒。
爆竹聲為這冷清的山村平添了年味,同樣,也為這場捉迷藏游戲添加了趣味性。
「我數到 100 再來找你好不好?」
他絕望痛苦的嘶吼聲被天邊炸響的煙火掩蓋,只能蜷縮著乞求:「柜子里,柜子里有錢,放過我吧!求你放過我吧!」
「100,99,98……」
李梁啜泣著,捂住腹部的傷口,用手肘拖著身體往外爬。
每挪動一點距離,都在不斷抽吸呻吟。
「55,54……」
他努力伸手,卻夠不到豬圈的插銷。
「20,19……」
哆嗦著,顫抖著,因為極度恐懼尿了出來。
「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3,2,1……你輸了。」
「不要!不要!」
我舉起著鐮刀,嘴角噙著笑容:「我乖嗎?」
「乖,很乖!」
「那為什麼總喊我小畜生呢?」
「我錯了,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他弓起身體不斷磕頭。
我沒有理會,拽著他的頭發往墻上撞,剩下兩頭豬被驚得四下逃竄,他的慘叫聲與豬叫混在一起,詭異又好聽。
「我幫你逃出去!我把你送出去,求你放過我吧。
」
他的臉被撞到血肉模糊,求救聲逐漸虛弱:「到底為什麼……」
「你喂的豬已經被殺了,我喂的,也是時候了。」
「呃……啊……」
「我覺得這個游戲很有趣。」
早晨,我的敲門聲引起了鄰里的注意,他們砸開鎖,將村子找遍都沒能尋到李梁父子,加上柜子里的錢被人取走,眾人只當他們父子去鎮上玩了。
村長不愿放過免費體力,將我領回家替他照顧被拐來的女大學生。在這里,我看到了曾說要帶我走的男孩。
他父親臉色鐵青地站在一旁,男孩則滿臉興奮,他將紅包遞給村長,指著我的方向:「這是我的壓歲錢,我要買她。」
村長瞇起眼睛數了數:「宗樹啊,你也別心疼錢,她洗衣做飯樣樣都會,這 4000 啊,不虧的。」
李梁父子還沒回來,他就迫不及待地將我賣給了別人,貪婪的嘴臉令人作嘔。
我走過去朝男人揚起兩個酒窩,滿臉乖巧:「爸爸。」
男人眼中閃過一絲不屑與厭惡,哼了一聲就不再看我。
村長將一碗粥遞過來:「你去給那女的喂飯,喂完就跟著他們走吧,宗樹家可比李梁家好太多,我這也算幫了你。」
我捧著碗向外走,男孩跟在身后,眉眼間帶著愉悅:「我說過要救你的,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我叫李宗成,你呢?」
「小文。」
「是你以前的名字嘛?」
「李梁取的。」
「我給你想個新的吧,叫李宗月好不好?」
我打開小屋的門,一束光灑進去,全身赤裸的女人仰躺在地板上,若非胸口還有起伏,自己險些以為她咽氣了。
她看著天花板瞳孔渙散,嘴巴被打腫,唇角的血漬還沒擦干凈,我將一勺粥喂到她嘴里,又緩緩流了出來。
自己不得不幫著她咀嚼,輔助她吞咽,她的眼睛逐漸泛紅,滾出兩滴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