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就是真話。」我不想讓自己對于報警的慌亂表現得太過明顯，便趕緊解釋道，「我也沒想到會跑錯門，進小區時，那個老奶奶說的本地話我聽不懂，她用手指了指 15 棟的方向，我走到那邊，看到旁邊寫著 14 棟，以為我走進的那棟就是 15 棟呢，誰知道卻是 13 棟。」

杰哥又問：

「你在那里待了半天，就沒聽到我們在小區里四處找你的動靜嗎？」

「沒有。」我想了想，「我睡醒起來的時候，突然感覺有點陰冷，就把前后的窗簾全拉上了，又開了電視。」

「難怪，我們肯定從 13 棟樓下走過，沒看見那棟樓里有什麼燈光。保安說那棟樓本來就沒什麼人住，估計也就兩三家。」杰哥說。

我想到前一天晚上杰哥找我時的辛苦，愧疚感占據了我的心頭。

「你真看見小偷了嗎？」杰哥低著頭給我削蘋果，看不清他的臉色。

「看到了，要不然怎麼會追出去崴著腳？」我又岔開話題，「糟糕，我的背包還在那家的沙發上。」

「不急，我明天再回去拿。」杰哥道，「我下班后就趕著來醫院，還沒回小區。再說你那包里又沒什麼貴重東西。」

我突然問道：

「杰哥，你有女朋友了嗎？」

杰哥愣了一下，笑了起來：

「我要是有女朋友還能不告訴你嗎？」

我想起那個臥室床上的女式睡衣還有衣柜里的衣服，明明那麼真實的經歷，這時看來卻宛如一個荒唐的夢境。不知道為什麼，此時回想起來，記憶里似乎多了一絲奇怪的氣味。

6

住院的第二天，杰哥把我安頓好后才趕去上班，傍晚時他從外面打了護士站的電話，讓護士轉告我他回小區拿了東西再過來。

我吃過晚飯，正在病床上躺著，杰哥回來了。

我惦記著我的手機，杰哥卻并沒帶過來，只說道：

「那家里拉了警戒線，被封住了，暫時進不去。」

這時我才發現杰哥的臉色好像有些不太對，但他又迅速恢復了平靜：

「別著急，我和昨天聯系我的警察說過了，一旦解封，他會給我打電話的。你要是悶得慌，明天我帶個筆記本電腦來給你看動漫。」

我聽到「電腦」兩個字，心里猛地一震，趕緊道：

「不用不用……我不悶，你看，病房那邊的墻上有電視呢。」

杰哥有些奇怪：

「這麼遠，你能看得清嗎？」

我慌忙解釋道：

「我沒事兒，不想給你添麻煩。」

杰哥脫口而出：

「你這是長大懂事了呢，還是有別的事呢？」

我掩飾地笑道：

「人總是要長大的嘛，再說我也不是以前那個小孩子了。」

杰哥也就沒再堅持，看時間不早，便端著盆朝走廊那頭的開水房走去。此時電視機屏幕中的畫面，突然引起了我的注意：幾個警察押著一個戴頭套的人，似乎正走進某個樓道。下一個鏡頭切換到了被警戒帶圍住的那棟建筑，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不是杰哥的小區嗎？……

難道，他們抓到那個小偷了？

可能是怕打擾病人，電視機的音量調得特別小，我還沒來得及看清新聞標題是什麼，畫面就已經結束了。

雖然我早已有些不好的預感，但事情的發展顯然超出我的意料，為什麼抓一個小偷還要上本地新聞？

我莫名感覺手腳發涼。

杰哥端著水走了進來，他并沒發現我的異常。

幫我擦洗完身子，我們又擠到病床上，我閉著眼睛仔細回想這兩天的遭遇，反復思考在回答警察問題時是否有所錯漏，想到最后，越發覺得慌亂無措，心仿佛懸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

我挨著杰哥，像是有了踏實的依靠，不知過了多久才逐漸恢復平靜，我竟又體會到了小時候挨著他睡的熟悉感覺。只是如今的我們都已經長大，我曾以為會隨著時間消散的心結，其實一直都深埋在我們兩人的心里。我不敢想象，如果杰哥知道我昨天都干了些什麼，他會怎麼看待我，可如果不說真話，警察會放過我嗎？不知過了多久，我才傷感地進入了夢鄉。

7

住院的第三天，鄰床的大爺一早就辦了出院手續，他走的時候還一步三回頭，好像還想從我臉上挖出什麼未完待續的線索。杰哥還沒去上班，正在和我說著話。如果今天沒有新病人進來，到晚上他可以睡在那邊床上，省得和我擠在一起，因為擔心碰到我的腳而弄得腰酸背痛。而此時的我卻只盼他快點去上班，我好仔細找找昨天的新聞。就在這時，兩個人走進病房，直接站在了我的床前。

「劉奇？」前面那人喊出了我的名字。

我狐疑地看向杰哥，他也不知所以，我便向那人問道：

「你是誰？」

「我是王三，一二三的三。」那人不客氣地坐到我的床邊。

杰哥警惕地追問道：

「你有什麼事？」

「我們是刑警大隊的。」那人掏出證件亮在我們面前，大大的金色盾牌瞬間刺痛了我的眼睛，證件上面果然是這個叫王三的人，雖然他沒有穿警服，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杰哥頓時緊張起來，似乎被王三的氣勢震住，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只轉過頭茫然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