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怒道:“你耍我!”
她冷漠道:“你想找的那個安雨桐,她已經魂飛魄散了,而我的身體,也早就被人處理了。所以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梁藝,也不會再有從前的那個安雨桐,只有一個全新的安雨桐,就是我。”
聽到她的話,我后背瞬間涼了,一股無名火從心頭升起。
“你!”
我抬手指著她,手指都氣得發抖:“為了滿足你自己的欲望,你把她害了!你一個大學生,讀圣賢書,為了一己私利,你把一個無辜的人給害了!”
她直視著我的憤怒,竟絲毫不在意:“你以為我會羞愧嗎,你以為我會內疚嗎,你錯了,這個世界上有一種罪可以被原諒,那就是因窮而犯下的罪。”
“因為老天爺不公!他不公平!”
“你是不是以為一個校花競選,讓我拔得頭籌,讓我勝過了安雨桐,我會因此而感到驕傲和竊喜,你又錯了!”
“那是我最大的恥辱!那些投我的人,不是因為我比安雨桐漂亮,也不是因為我比她有氣質,只是因為我窮!我全身上下都透露著一個窮字,我骨子里就是一個窮!”
她沖我咆哮著,眼淚也跟著流了下來。
我說道:“以你的堅韌,你的聰明才智,你馬上就能脫離苦海,有機會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你只要再忍忍,就可以重獲新生,為什麼非得去害人!去害一個跟你根本沒有交集,一個無辜的人!”
她苦笑起來,搖了搖頭:“你還是不能理解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在你眼里,窮好像沒什麼大不了,窮好像只是一種常態,窮是非常合理的存在。”
“但是我告訴你,窮也是分等級的。”
“有一種窮,是我生下來就要被自己的父母嫌棄,是他們也忍受不了窮,便要拿我撒氣,是我活在這個世上就要忍受別人的輕蔑,是我努力學習證明自己的優秀,才能在學校里不受欺負,才能讓老師重視,能讓我自己的父母覺得我還有用,能讓我繼續上學。”
“窮,是我磕破腦袋,是我自己賣血籌集學費,才能去上大學,有機會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
“你問我為什麼要去害一個無辜的人,我告訴你,我就是不服氣,我就是覺得這個世界他從來就不公平!我只能自己去爭取公平!”
梁藝滿臉淚水,表情卻異常堅定和仇視:“安雨桐穿的衣服,只是那一套,夠我吃大學三年的饅頭咸菜,她上大學,可以開幾十萬的車,我卻要跟我父母磕頭,要自己去賣血,我才有上學的機會。”
“你知道當我成為她的時候,在她家里看到的那些名貴化妝品,那些我根本見都沒見過的化妝品,我是什麼樣的心情嗎,我并沒有喜悅,我只感覺到一絲悲哀,感覺到自己命賤如螻蟻。”
“我窮得連生理期來了,也只能去網上買最便宜的衛生巾,你告訴我,我要怎麼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學校里的助學金沒有我的份,獎學金還得被父母拿走,我有這吸血的父母和弟弟,你倒是告訴我,我到底要什麼時候,什麼時候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我站在寒風里,看著梁藝的歇斯底里,聽著她對自己悲慘命運的訴說……
我突然啞口無言。
第369章 她的權謀
我知道窮的滋味,但我確實不知道窮到極限是什麼滋味。
小時候我家里不算有錢,但也不算是最窮的,至少每天的零花錢,能買包辣條。
而班級里,總會有一個特別有錢的同學,他可以無限制地去買零食,他總有看起來價格不菲的玩具,青春期的時候,這種同學總能穿特別時尚的衣服,用最新款的手機。
當我面對這種人的時候,我同樣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自卑感,盡管我大部分時候根本不自卑。
事實上,比我窮的同學還多得很,他們可能只有過年有壓歲錢的時候,能買包辣條嘗嘗,或者在學校看見別人吃的時候,厚著臉皮上前要兩根解解饞。
但他們跟我一樣,也跟特別有錢的同學一樣,我們同樣都這麼長大了,可根本不會有人去關注他們的內心世界,也不會有人去關注他們內心是不是自卑的。
而梁藝,是比他們還要窮十倍,二十倍不止的人。
誰會去關注梁藝的內心世界是不是自卑,人們唯一關注她的地方,可能就是她勤奮好學。
她也只能用勤奮好學,來掩飾自己的自卑和尷尬。
這次的校花評選,她拔得頭籌,贏得第一,但實際上,就好像是拿一個貧民窟的女孩,去跟貴國公主做比較。
在梁藝看來,這是一種羞辱,是一種無形的羞辱,傷及靈魂深處的羞辱。
“所以你這麼做,是想跨越階級,想擺脫你的家庭?”我問她。
她點點頭,情緒漸漸平靜下來:“你總結得很準確,畢竟有這樣的家庭,我就算窮極一生,也不可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但我成為安雨桐,已經算是改變自己的命運了,我還可以利用安雨桐所有的資源,走得更遠,爬得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