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即明白了王援朝的意思:“你覺得他不是兇手?”
王援朝點點頭,他說當時破案的時候他不屬于刑警,沒什麼話語權,可他就是覺得這個人雖然什麼都招了,雖然一切證據都指向他,但他就是不像兇手。
所以王援朝后來自己調查了一些東西,越調查越懷疑,祁勝是個完美主義者,一輩子研究機械學,這樣一個人會造出那麼粗制濫造的殺人機關嗎?
這對機械學教授來說,簡直是一種侮辱!
這種感覺我也體會過,當時假孔輝坐在我面前招供了一切。但我還是覺得哪里不對勁。
我說道:“那他為什麼要招供啊,難道是為了進監獄躲債主?”
王援朝搖頭表示不知道。
豹子山監獄的歷史很悠久,可以追溯到清朝,民國的時候關押過一些進步人士,是個令普通市民聞風喪膽的地方,經歷了幾次重建之后,現在已經是一座現代化監獄。
我們把車停在外面,過了幾道門禁,這時犯人正在放風,經過鐵絲網隔開的大院時,不少犯人扒在鐵絲網上沖黃小桃吹口哨,嗷嗷怪叫,還有人把手放進褲襠里面做下流的動作,黃小桃看得直皺眉,獄警罵道:“給我滾回去,不然扣分!”
犯人乖乖走了,王大力小聲問我:“扣什麼分啊?”
我給他科普一下,犯人平時要進工廠勞動,攢工分。工分是和表現掛鉤的,攢多了可以減刑或者保釋。
但只要犯個小錯就會扣不少分。所以犯人一聽到扣分就立馬老實了。
有個犯人卻沒挪窩,那人扒在鐵絲網上,冷冷的望著我道:“真風光啊,宋陽!”
聽見有人叫我名字,我愣了一下,一開始還沒認出來是誰,仔細一看竟然是鄧超。
他剃了個很短的板寸頭,穿著松垮垮的號衣,臉色蒼白,臉上有些淤青,大概是被其他犯人揍的吧。
曾經我們是一個學校的人,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見面,我問道:“過得還好嗎?”
鄧超獰笑一聲:“少貓哭耗子了,老子有今天全是拜你所賜,敢跟老子再較量一次嗎?”
鄧超現在已經完全不像一個學生,身上一股戾氣,黃小桃罵道:“你少狂妄了,你有今天全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還怪起別人來了。”
這時里面的獄警吹哨叫犯人集合,鄧超置若罔聞,獄警就大喊他的編號,鄧超直勾勾地看著我,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老子現在什麼都沒有,只有時間!我可以等,一直等下去,總有一天我會離開這里,然后我要把你們所有人……”
說著他用手作槍,對著我,黃小桃還有王大力模仿開槍的聲音。然后兩名獄警把他強行拽走,按在地上用電棒捅他,鄧超被電得身體不停抽搐,眼睛還始終惡狠狠地盯著我。
王大力嘆息道:“過去的同學變成這樣,真是又可憐又可恨。”
黃小桃罵了一句:“這些人渣就讓他們在這里慢慢腐爛吧,用不著同情!”
我問道:“鄧超沒判死刑嗎?”
黃小桃道:“無期,跟死刑也差不多,反正這輩子見不著他了。你別盯著鐵絲網看了,被你送進這里可不止他一個,小心誰扔把刀子出來。”
我嘆了口氣:“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毀了不少人的一生。”
黃小桃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但你保護了更多善良無辜的人,不用為人渣自責。”
我們被獄警帶到會面室,我提議我和王援朝進去見他就行了,黃小桃同意了。
我倆來到會面室,一會兒功夫,獄警便帶出來一個老頭,他一頭銀發,精神看著還不錯,假如身上穿的不是號衣,而是道袍,估計會有種仙風道骨的感覺。
王援朝抖出一根煙遞過去,老頭沒接,底氣十足的抱拳道:“兩位找祁某有何貴干?”
我說道:“您老底氣挺足的嘛。”
老頭笑道:“平時打打太極拳,這種地方吃不好睡不好,自己不注意身體會垮掉的。”
王援朝開門見山的道:“我們找你還是為那件事!”
老頭答道:“我看你們又得白跑一趟了,都說了那案子是我一個人做的,法庭也判了我無期,這樣查下去有意思嗎?”
我盯著他的眼睛問道:“十年前,那三個殺人機關真是你親手設計的?”
我把問題問得很具體,就是為了讓他露出破綻,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這老頭神色從容地答道:“是啊,我不是早就承認了嗎?”
我不甘心的說道:“承認也不代表兇手是你!”
老頭哈哈大笑:“這小兄弟說話可真逗,誰腦袋讓門夾了,自愿背這個黑鍋?”
他竟然一點都沒有破綻,這讓我大感意外。
我掏出那兩張犯罪現場的還原圖遞過去,老頭看見草圖之后,古井不波的臉上竟然露出一絲興奮,我說道:“現在外面有人在模仿你的作案手法,這兩個機關是他設計的,您老有什麼高見?”
老頭摸了摸胡須道:“不錯不錯,后生可畏啊,這機關可比我當年的簡單明了許多,這是你們親眼見到的?”
我說道:“根據尸體還原出來的,尸體被人用炸彈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