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桃說道:“問題是,他要怎麼拿到理賠金呢?保險受益人必須是直系家屬或者配偶,外人是拿不到的。”
我說道:“有沒有可能他是個中介人,從收益人那里抽成?所以張芹才會躲起來。”
孫冰心震驚道:“要是這麼說的話,豈不是這些少年的父母為了拿到保險金,雇傭殺手殺了他們的兒子?簡直太可怕了!”
經歷過種種案件的我,早就領教到人性可以有多陰暗,我并不否定這種可能。但目前要做的還是掌握充足的證據。
徐虎看樣子不太容易找到,黃小桃把這個艱巨的任務交給王援朝去辦,讓任警官派人去找其它死者的直系親屬了解情況,我們則繼續盯著張芹。
從戶籍數據庫上找到的資料顯示,張芹確實是米葉的母親。但是米葉卻和她很少來往,似乎關系不太好。
難道說是張芹通過自殺干預小組的系統發現自己的兒子和另外幾人要自殺。
于是聯系到徐虎,把他們的自殺變得「有價值」。于是徐虎給他們買了保險,救下自殺的他們,然后依次謀殺。
我們又跑了一趟張芹的家。鑒于她現在已經有重大嫌疑。如果她還不在家的話,我打算直接進屋搜查!
沒想到幸運女神眷顧了我們一次,當我們走進小區時,迎面撞上一個披著頭巾、戴著墨鏡和口罩的女人。雖然她遮得嚴嚴實實,可我還是從她的體態和走路姿勢上認出來。
“張女士!”我叫住她。
“認……認錯人了,我不是……”她敷衍著在跑,黃小桃立即擋住去路。
“談談吧!”黃小桃冷笑道。
張芹好像認輸一樣,低下頭,慢慢摘下墨鏡。
我們去了她家,她屋里特別簡陋,就好像根本沒人居住似的,張芹坐在沙發上哭了起來:“警官同志,我有罪!”
我們交換了一下視線,靜靜地等她訴說。
她說當年她老公自殺之后,還有一大筆債沒有還清,債主三天兩頭來堵門,有一次甚至要強行把她介紹到夜總會工作來還債,幸好她逃掉了。
她只能到處搬家躲債,這些年過得特別艱辛,兒子米葉也丟給了外公外婆。由于怕債主找上他們,她很少和兒子聯系,也不以母子相稱。
她沒有想到,父母在米葉的成長中缺席,使他的性格變得孤僻自閉,在學校也交不到一個朋友,還受人欺負。
張芹好幾次在米葉的微博上看到他說一些消極厭世的話,覺得心如刀絞,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她覺得自己的一生就是一個笑話,她負責的自殺干預小組拯救了上萬名自殺青年,卻拯救不了自己的兒子……
終于有一天,她通過小組的預防自殺程序看到兒子打算自殺,她立即打電話過去,苦口婆心地勸說,電話里米葉卻淡淡一笑:“媽,我給你留了一大筆錢。等我死了以后,你就不用過得那麼辛苦了,再見!來世再當你的兒子。”
之后她再也打不通米葉的電話,那一整晚她都在以淚洗面,通過手機定位她知道兒子的位置,通過自殺干預小組的力量,她本來是可以阻止的。
但她覺得兒子來到這世上,過得實在太可憐了,也許死反而是種解脫,她已經下定決定,兒子去世之后,自己就自殺相隨,一家三口在陰曹地府重逢。
說到這里,張芹哭成一個淚人。
她從包里掏出一支注射器,里面裝的是胰島素,原來她回來就是為了拿藥的,打算去她和丈夫初次見面的公園自殺。
注射過量的胰島素可以自殺,許多人大概不知道,論自殺張芹比誰都內行,我也相信了她的話。
孫冰心驚訝地說道:“你是拯救自殺者的人,為什麼自己會走上這條路。”
張芹嘆息道:“我覺得死是一種恩惠!”
正如尼采那句話,凝視深淵者,也將被深淵凝視,可能就是接觸自殺太多了,內心積累了太多負面能量。
我以前聽說許多心理咨詢師都有嚴重的心理問題,定期需要接受心理治療。
我對眼前這個女人,是很同情的。
黃小桃說道:“不對啊,錢的事情你沒說!你兒子說要給你留一筆錢,你知道是什麼錢嗎?”
“保險金!”
她的直接令我們吃了一驚,我問道:“你知道那件事?”
張芹搖搖頭:“除了這個,他還能去哪里弄錢,我那個傻兒子,自殺是拿不到保險金的。”
難道她不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情。
我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兒子被人謀殺了?”
“什麼……”她瞪大眼睛:“他難道不是幾天前就自殺了嗎?”
我用洞幽之瞳觀察著她,她確實沒撒謊,張芹追問她兒子是怎麼死的,我們不想讓她太難過,隱瞞了一些事實,還撒謊說米葉走得不太痛苦。
雖然這話有點殘忍,但我還是說出來了,我說道:“從自殺變成謀殺,就意味著你能拿到保險金。”
“所以你們懷疑是我干的?”她的聲音因激動而有些失真。
我點點頭:“見到你之前,我們是這樣懷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