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身上的傷痕較多,有一些好像是鈍器留下的,從表皮破損的形狀看,像是一種正方體的細長木棍。
我的腦袋一時沒拐過彎來,便隨口問了出來,烏二柱大笑:“正方體的細長木棍,專家同志真會形容,不就是門栓嗎?”
我好奇地問道:“你們村還在用門栓?”
“門栓結實啊,又不容易壞,你沒去過俺們村,在山溝溝里,要是用鎖的話,壞了還得跑到縣城里來修,不劃算!”烏二柱解釋道。
我點頭,接著驗尸,在死者右側肩胛骨下方有一個刀刺的傷痕,似乎正是之前推測的兇器所留下的,力度和烏老漢身上的很像。
這一次我又有全新的發現,殺死烏老漢和烏望田的兇手是一名男性,身高大約在一米八。
因為他是左手持刀從上面刺下來的,這證明他比死者要高,當然不排除雙方不是水平站立位置的可能。
這一刀并沒有刺中要害,我注意到傷口邊緣有些不整齊,似乎兇手的手抖得很厲害,足見他當時情緒激動。
烏望田被刺了之后迅速閃開,和兇手搏斗,兇手抄起門栓朝烏望田身上打了許多下,下手極重,甚至打斷了兩根肋骨,烏望田的手臂也有骨裂跡象,證明他當時用雙手抵擋了許多下。
我用聽骨木去聽烏望田的手臂關節,讓宋星辰幫我慢慢移動死者的手,最后確認了死者抬起雙手的角度,這也從側面證明了,兇手比死者要高。
然而殺害烏老太的兇手,從刀子的刺入角度和位置看,身高不超過一米六,而且從雙手持刀這一點判斷,力量較弱,極可能是一名女性。
一男一女,這就有意思了。難不成兇手是一對雌雄大盜?
我繼續檢查烏望田的尸體,他身上有一處很重的傷,雖然不是致命傷。
這處傷位于喉嚨和鎖骨之間,用肉眼就可以看見一個紫紺的正方形傷口,好像印章一樣扣在那里,我想是兇手踩著死者的胸口,把門栓高舉,朝這里重重一捅。
這一下打得很重,死者極可能當場窒息暈厥了過去。
往下看,死者的心口部位有一處刀口,扎得非常穩,和我剛剛的推測聯系起來,這應該是死者不再動彈之后,兇手補的一刀,這是真正的致命傷。
我打量著尸體,喃喃道:“熟人作案?”
黃隊長說道:“這不可能,我們在村里挨家挨戶打聽過,烏老漢一家社會關系簡單,既沒有欠債也沒有與人結仇!
此外,家里放錢的抽屜被人翻過,丟失了大約三千塊現金和一部手機。因此我們有充足的理由懷疑,這是一起入室搶劫殺人案。”
“你還有一個人沒問!”我叫道。
黃隊長一臉茫然:“我不太明白。”
“別著急,我一會再告訴你。”
這樁看似普通的案件已經勾起了我濃厚的興趣,這里面可能有一連串復雜的內情,我迫不及待地去檢查第四具尸體。
烏望雨的身高有一米八左右。和烏望田一樣,他身上也有一些打擊傷,尤其引起我注意的是腹部的一道腳印,像是被人以極大的力氣踹中,留下的淤青連死后都可以看見。
烏望雨的致命傷就太有「意思」了,他是被相同的兇器——那把匕首殺死的。
傷口在后背、肩膀處,而且呈現出非常明顯的雙手持刀的跡象,和烏老太的傷口極像。
然而就好像故意顛覆我之前的推測一樣,烏望雨后背這些傷口的刺入角度全部是向下的,如果以常理來判斷,兇手至少有一米九才能刺出這樣的傷口。
我注意到烏望雨的胳膊上有一些擦痕。一般來說死后的傷口會呈現白色,生前的傷口會呈現紫紅色,這些擦痕是暗紅色,這就證明這些傷是在死亡瞬間留下的,血液中的氧氣迅速消失,血小板沒有來及凝結,因此有這樣的顏色。
看著這些擦痕,我大致明白烏望雨是以怎樣的姿勢被殺死的了。
我又檢查了一下,突然發現一個有意思的事情。我過去檢查了烏老漢兩口子的臉,掰開他們的嘴看看舌頭,又檢查了一下烏望雨的,我問烏二柱:“烏望雨不是烏老漢親生的?”
烏二柱瞠目結舌:“厲害!不愧是專家,你咋瞧出來的?”
我笑道:“烏望雨有兩個顯性遺傳特征,高顴骨和能卷起來的舌頭,這兩樣烏老漢夫妻都沒有,所以我才有這樣的猜想。”
烏二柱翹起大拇指:“厲害,太厲害了!不過這事吧……家丑不可外揚,俺看還是不說了吧!”
我嚴肅地道:“這和案情有關,說來聽聽。”
“真的?”烏二柱挑起眉毛:“既然這樣,那我就說說吧!俺聽長輩說,俺嬸當年生下望田哥以后,俺叔為了養家出去打工了,過年才回來一趟,第二年八月份望雨哥出生了,俺叔一算不足月份,就懷疑俺嬸是不是和誰好上了,兩口子為這事吵得不可開交。
望雨哥打小就怪可憐的,俺叔一直沒拿他當親兒子看待,稍有不順就揍他撒氣,一直到七八歲才給起名字入戶口……專家同志,望雨哥真不是俺叔的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