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連敲五下,間隔時間極短。
“比昨夜又多了一下?這個敲門聲是代表我在醫院住的天數?”
門外走廊上很快恢復平靜,中年男人鼓起勇氣走到房門旁邊,他將門打開了一條縫,朝外面看去。
“喂!外面有人嗎?”陳歌突然開口,嚇了那男人一跳。
他輕輕關上病房門,然后沖陳歌搖了搖頭:“門外一個人都沒有。”
中年男人的嗓子好像受過傷,聲音聽著非常別扭,他說話的時候,表情也非常痛苦。
“老哥,我們能住在一起也是緣分,我該怎麼稱呼你?”陳歌沒想到中年會跟他說話,他覺得這是一個拉近兩人關系的好機會。
“我姓方。”
“方哥,你是因為什麼病被送進來的?”陳歌有些好奇。
“妄想癥,我以前是五官科醫生,生病以后,我總是感覺自己體內有異物,就比如現在。”中年男人指著自己的耳朵和嘴巴:“我感覺我耳朵里有蝸牛在爬,我還感覺自己喉嚨里有一個裝滿了藥劑的針筒,我知道這只是我的幻覺,但這感覺太真實了。”
結合醫院之前的種種行為,陳歌看向方醫生的目光發生了變化,他覺得方醫生體內可能真的存在那些東西,這或許并不是錯覺。
夜晚的方醫生話變多了,不知道是因為他渴望和人交流,還是因為陳歌讓他放下的警惕之心。
“方哥,我能看看你的嗓子嗎?你感覺自己喉嚨里有個針筒,萬一里面真的有呢?”陳歌從床上坐起。
方醫生看著陳歌,他現在表情有些復雜。
陳歌能說出這樣的話,說明陳歌很顯然也是個精神病,但讓方醫生覺得奇怪的是,他竟然從陳歌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絲關心。
“這算是病友之間的照顧?”方醫生在心里給陳歌打上了一個標簽——心地善良的瘋子。
“嘴巴張開。”陳歌挪到方醫生床邊,他看著方醫生的喉嚨,雙瞳不由自主的開始縮小。
幽深的食道仿佛一個沒有盡頭的黑洞,陳歌的目光被牽引,整個人仿佛慢慢被吸引到了方醫生的嘴里。
他的意識不斷下沉,在瞳孔縮小到極限的時候,他在方醫生喉嚨深處看到了一張人臉!
血肉包裹著臉皮,那張臉緊閉雙眼,藏在食道最深處。
方醫生的喉嚨里有一個人!
身體被推開,陳歌的雙瞳恢復正常,他滿臉驚訝的看著方醫生。
“你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難道我喉嚨里真有一個針筒?”方醫生坐在病床邊緣,他被陳歌看的心里發毛。
“沒有針筒,但我在你的喉嚨里看到了一張人臉,他跟你長得很像,緊閉著雙眼,臉色蒼白。”陳歌雙手不斷比劃。
“我的喉嚨里有一張人臉?”方醫生先是感到莫名的害怕,隨后他搖了搖頭:“看來你的病情要比我嚴重的多,人體內怎麼可能存在人臉?”
“是真的。”陳歌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和方醫生爭辯,他坐回自己病床,開始思考眼前的方醫生和方醫生喉嚨里的方醫生,哪個才是真的方醫生。
病房里安靜了下來,兩位病人誰都沒有再開口。
……
陽光照在臉上,陳歌昨晚睡的很舒服。
“這個世界的早晨真的很容易讓人沉迷。”陳歌小聲念叨著誰也聽不懂的話,他的目光一直望著窗外的樂園。
沒過多久,病房門被推開,高醫生和徐婉走了進來。
一晚上沒見,高醫生變得更加憔悴了。
“昨晚,你有沒有做噩夢?”高醫生沒有喊陳歌的名字,直奔主題,他似乎很趕時間。
“沒,一覺睡到了天亮。”陳歌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口:“高醫生,你為什麼總是問我有沒有做噩夢?”
“夢很多時候也可以反應一個人的精神狀態。”高醫生在一份文件上勾勾畫畫,那似乎就是陳歌的病例單,單子最后面還寫有一個編號,陳歌看不到編號的前面兩位,他只看到編號最后一位是數字“1”。
第1171章 新來的夜班醫生姓孫
普通病例單需要填寫的地方并不多,但陳歌的病例單是個例外,足足有好幾頁,每一頁上的內容似乎還都不一樣。
高醫生每天都在做記錄,他好像察覺到了陳歌疑惑的目光,不著痕跡的將病例單放下:“陳歌,我記得前幾天你給我說,你非常厭惡恐懼,只要處在恐懼當中,就會感到非常的不安?”
“是這樣的。”
“根據我的觀察,你的第二人格應該就是為了幫你分擔恐懼才出現的。你長時間活在自己妄想出的恐怖故事里,在那里除了你自己外,其他所有人都是虛構的。你自己心里其實也明白,為了緩解不安和痛苦,所以你的腦海中誕生了另外一個自己,也就是許音。”高醫生坐在陳歌床邊,從面部表情無法分析出什麼他內心的真實想法:“當你沉睡在噩夢里,活在妄想中的時候,許音保護著你,讓你免遭傷害;可等你回到現實里,病情開始好轉的時候,你的第二人格許音卻成了你康復的最大障礙。”